原本還遠遠躲在人群後方的“無業游民”邱宇，此刻竟悄悄往前挪動了幾步，剛才那句煽動性極強的話語正是出自他之口。
人群愈發緊密地將趙清月、史濤和喬澤陽三人包圍在中間，他們三人雖面不改色，但眉宇間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而其他幾名工作人員則完全被擠在了人群之外，焦急地試圖尋找突破口。
邱宇站在側面，一邊用力推搡著前排的工人，一邊用更加煽動性的言辭鼓動著大家︰“大家別被他們幾句話就哄騙了，咱們得為自己討個說法啊！”他的聲音尖銳而刺耳，如同夏日午後的蟬鳴，讓人心生煩躁。
受到邱宇的煽動，一些原本還保持理智的工人和村民情緒也開始激動起來，他們紛紛彎腰撿起原本散落在地上的工具，以作示威。
被擋在人群之外的小營鄉派出所所長宋勇瑞心急如焚，他接到趙清月的緊急通知後，立刻拉上史濤驅車趕往村里。
臨行前，趙清月特意叮囑他，為了避免激化矛盾，暫且不要亮明身份，只有在場面失控的情況下再出面。
此刻，宋勇瑞狠狠地瞪著邱宇，眼神中仿佛能噴出火來。他知道之所以大家突然騷動起來，都是這個家伙拱的火。
但這個時候已經來不及找他算賬，保證趙清月等人的安全才是當務之急。
宋勇瑞一只手已經抹到了口袋里的警官證，就在他準備亮明身份的時候，張會計沖了上來，大喊一聲，“你們這是在干什麼，你們要是傷了人，誰也救不了你們！”
村口的漢子听到是熟悉的張會計的聲音，這才漸漸恢復了平靜，停止了騷動，紛紛扭頭看向了張會計。
王磊此時也有些詫異，沒想到張會計竟然有如此的號召力，不禁轉頭問了問身旁的姚若薇︰“這個張會計怎麼這麼有本事？大家都這麼听她的話？”
姚若薇微微一笑，解釋道︰“張姐可有本事了，她中專學的是護理，听說要不是為了早點出來工作掙錢，她可能就繼續深造學醫了。””
“畢業後，她就在村里干了十幾年的衛生員，大家有個頭疼腦熱的小毛病都去找她。後來村里設了衛生站，有了專門的醫生，她才轉去干了會計。”姚若薇繼續說道，“這些大叔們的小孩，小時候有個什麼小毛病都去找張姐，你說他們能不給張姐個面子嘛？”
王磊听後恍然大悟，點了點頭。
這時，張會計已經擠進了人群，站在了趙清月的旁邊。她對著眼前一群五大三粗的工人，略帶責備地喊道︰“你們今天是怎麼搞的？一個一個都發什麼神經？平時不都是挺講道理的嘛，怎麼這時候在這里起哄鬧事？”
被張會計這麼一說，有幾名工人面露尷尬之色，腳步不自覺地晃動起來，隱隱有後退半步的趨勢。
然而，站在張會計跟前的兩名中年男子卻不依不饒，其中一人說道︰“小張，今天這個事跟你沒關系，我們就是想要個說法。我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誰願意干那些又髒又累的活？還不是為了掙兩個錢養家糊口？”
……
周圍的工人也紛紛附和，幾個大男人又在張會計面前倒起了苦水。張會計見狀，耐心地安撫著大家的情緒。
王磊悄悄挪動腳步，來到趙清月身旁，輕輕拉了拉她的肩膀。趙清月轉過頭，目光觸及王磊，神色微微一動，隨即湊近了他。
王磊壓低聲音，率先開口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大家對我們之前商量的解釋不滿意啊？”
趙清月輕輕嘆了口氣，神情間難掩氣憤︰“不是不滿意，我和錢飛鵬報告了這邊的情況。他剛剛給我打了個電話，下了明確的指示。只讓我拖延時間，想辦法把這些人哄回去，不準我給他們任何許諾。否則，所有後果都要讓我自己承擔。”
“至于工人和村民提出來的所有的問題，等調研結束之後他再商量解決方案。”
王磊一听，立馬感覺不對勁，哪有提出這種反常的要求，這樣把一個班子的“搭檔”架在火上烤的道理。
“這怎麼行？他們提的又不是不合理的訴求，我們既然在現場，必須要正面回應他們才能看到政府的態度，而且我剛才和他們溝通，發現他們已經對鄉政府極其不信任了。”
趙清月听到王磊所言，眉頭緊皺，似乎知道一些以前的事，但這個時候來不及說這些，她詢問道︰“我沒辦法，有的時候我這個鄉長實際上就是二把手，如果明目張膽不听書記的，我在鄉里也寸步難行。”
“我能解釋的也解釋了，起初大家也同意明天一起去鄉里商量解決方案，就但是有人在背後拱火，大家這才又騷動了起來。”
王磊皺了皺眉頭，現在大家的情緒不是簡單安撫就能平息的了，“鄉長，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你畢竟是政府的，當然有權在政策範圍內做出承諾。”
“我剛才在另外一邊大話都已經說出去了了，怕他個球。”
趙清月凝視著王磊臉上無所畏懼的神情，不知道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不知者無畏，抑或者兩者都不是……
趙清月定了定神，心中暗自反省。自己也是當領導太久了，讓她逐漸習慣了瞻前顧後，那份曾經的銳氣與果敢，在不知不覺間已被磨平，而她卻未曾察覺。
“好了，我知道了。”趙清月似乎下定了決心。
而此刻，村口的人群也已經被張會計磨光了耐心，在邱宇的慫恿下，大家又再次往前推搡。
人群中，也有人試圖站出來安撫大家的情緒，但是邱宇這個時候卻帶頭沖到了最前面，他帶領著涌動的人流，如同脫韁的野馬，再也來不及剎車。
張會計不知何時鼓起了勇氣，她毅然決然地站在了邱宇的前面，試圖阻止這場混亂。
但邱宇此時已經激動得氣血上涌，在張會計面前揮舞著手中的鋤頭，裝腔作勢地想要把她唬走
王磊見狀，心中迅速盤算著對策。一閃身故意擋在了張會計面前，側身背對著邱宇。
邱宇一愣，但已經來不及剎車，一鋤頭砸在了王磊的腰身上。
王磊吃痛，忍不住哼了一聲，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媽的，打到哪里不好，非要打到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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