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樹年輪轉過一千八百轉時,李歸墟捻著鬢角白發忽覺刺痛。垂眸望去,指間纏繞的銀絲竟在蓮池倒影中化作九幽冥鏈,鏈頭虛拴著紫裳殘破的命魂燈。池水忽生漣漪,三千盞往生蓮燈自淵底浮起,燈焰里映出的卻是玄衣男子執簪刻咒的景象——那簪頭螭紋吞吐的血光,與他眉間契印如出一轍。
“道君當心年輪!“引魂燈殘芯爆出紫裳嘶啞道音。李歸墟折枝為劍劈向樹根,汁液飛濺處顯出血色纂文——這新生道樹的年輪深處,竟嵌著當年封印玄衣男子用的九獄鎮魂釘!
北冥幽淵忽起陰風,七百二十界飄起鵝毛大雪。某片雪花觸及道樹枝椏的剎那,樹冠上三千往生果同時爆裂,果核中墜落的竟是紫裳剜魄時碎裂的指甲。李歸墟踏著果核殘片凌空推演,足下衍化的太極陣盤在震位裂開豁口,陣眼處浮出半卷《鎮魘圖》殘卷。
殘卷中紫裳青絲盡白,正以螭紋簪挑破指尖,將道血注入玄衣男子眉心。血珠墜地的瞬間,往生殿十二根盤龍柱轟然倒塌,柱內封存的喜、怒、哀三魄化作紅綾纏住她咽喉︰“師姐...你既要剜我等鎮劫...何苦留這半縷善念...“
蓮池倒影突然扭曲,李歸墟手中斷簪滾落池底。他並指攝來池水凝鏡,鏡中映出顛覆真相︰玄衣男子被鎖鏈貫穿心口時,紫裳竟將半枚青鸞契印烙在自己命宮!那契印紋理,正是道樹新生枝椏的脈絡雛形。
“師尊...這便是你替我擇的往生道?“道劍悲鳴震碎水鏡,殘片中浮出紫裳閉關景象。她跪坐蒲團嘔出三口道血,血霧凝成玄衣男子胚胎,胚胎心口跳動的赫然是李歸墟幼時把玩的玲瓏玉鈴!
混沌中忽現星隕如雨,某顆赤色隕石墜入蓮海。浪濤掀開淤泥,露出半截焦枯的紫竹。竹節凹痕與玄衣男子胸口的鎖鏈烙痕完美契合,竹芯滲出墨色漿液,在虛空繪就《飼劫卷》補篇︰
「劫火燃千年
青鸞泣血時
往生非往生...」
漿液未干,道樹年輪突然逆轉。第一千八百道輪紋裂開豁口,紫裳封存的半魄裹挾劫火沖出,竟與蓮池倒影中的冥鏈相融。李歸墟天靈處契印滾燙欲焚,恍見紫裳在往生殿頂踏罡步斗,足下衍化的竟是逆轉陰陽的《殉道陣》。
陣圖觸及輪紋裂痕的剎那,往生蓮海掀起萬丈狂瀾。九朵金蓮托著琉璃臂釧浮空,釧身瓖嵌的螭紋突然游動,龍目射出青光洞穿劫雲。雲層深處傳來玄衣男子癲狂大笑︰“師姐!你留的這後手,終究是便宜了本座!“
李歸墟震碎臂釧,琉璃碎片割破掌心。道血滲入《鎮魘圖》殘卷,竟洗出紫裳暗藏的手書︰
「墟兒謹記
見釧如晤
青鸞泣血處...」
殘卷突然自燃,灰燼凝成紫裳虛影。她抬手點在李歸墟染血的眉間,指尖觸及的剎那,往生殿廢墟突然升起九根通天柱。柱身盤繞的冥龍睜開豎瞳,龍吟聲震落三千世界虛影。
虛影交織處,玄衣男子踏著劫雲降臨。他手中螭紋簪挑著盞殘破命魂燈,燈芯爆出的火苗里,紫裳正將半截青鸞簪刺入自己天靈︰“痴兒...這往生道的終章...該由你執筆了...“
混沌劫雲壓下時,李歸墟眉間契印已灼若烙鐵。玄衣男子手中螭紋簪輕挑,命魂燈芯爆出三千道幽冥鎖鏈,鏈頭拴著的竟是往生殿十二根通天柱內的冥龍逆鱗。龍吟震落星隕如雨,某塊碎片劃過他染血的袍角,竟映出紫裳當年剜魄未示人的秘辛。
“師尊...“他並指抹過道劍,劍身浮出《鎮魘卷》殘頁,“...連這剜心之痛也要算作劫數麼?“
殘頁遇血自燃,灰燼凝成紫裳閉關景象。畫中女子將螭紋簪刺入肋下,剜出半截瑩白骨片——那正是新生道樹的源種!骨片墜入丹爐的剎那,爐火中浮現玄衣男子胚胎,心口跳動的赫然是李歸墟幼時失落的命盤碎片。
通天柱突然傾塌,冥龍逆鱗化作血雨傾盆。李歸墟踏著血浪凌空結印,足下衍化的太極陣盤在坎位裂開豁口,三千道幽冥鎖鏈自深淵暴起,將他拽向命魂燈芯。燈焰扭曲處,紫裳虛影突然執簪刺來︰“痴兒...這才是往生道的...“
道劍貫胸而過,李歸墟卻覺心脈劇震。穿透虛影的劍鋒上,赫然挑著塊帶血的琉璃碎片——正是當年紫裳閉關時打碎的煉丹爐殘片!
“師姐好算計...“玄衣男子振袖掀起劫火,“連自己的命魂都煉作棋子!“
劫火觸及琉璃碎片的剎那,往生殿廢墟突然升起九盞青燈。燈焰中浮出紫裳泣血刻纂的真相︰她以自身肋骨煉就道樹源種時,早將半縷命魂封入李歸墟眉間契印。玄衣男子癲狂大笑,鬢角忽生白發三千丈,發絲纏住通天柱殘骸擲來︰“這局棋,終究是師姐輸了!“
李歸墟震碎眉心契印,鮮血凝成《殉道訣》。訣文觸及青燈的剎那,紫裳封存的半縷命魂突然甦醒,竟與道樹源種共鳴。新生枝椏暴長萬丈,樹冠托起七百二十界山河,每片葉脈皆流淌著紫裳剜魄時遺落的道血。
“師尊...這往生道...“他踏碎命魂燈芯,涅盤火中浮出紫裳最後的手書,“...弟子走不得了!“
手書突化青鸞破焰而出,餃住螭紋簪刺入玄衣男子眉心。簪頭螭紋寸寸龜裂,露出內藏的半枚青鸞契印——與李歸墟道心上新生的裂紋完美契合。
混沌劫雲驟然消散,蓮海掀起千重雪浪。李歸墟白發盡染道血,懷中抱著漸熄的青燈。燈芯最後爆出的畫面里,紫裳正將半截道樹源種植入他破碎的命盤︰“墟兒...待此樹花開...“
新生道樹突然開滿往生花,某朵並蒂蓮中浮出紫裳虛影。她抬手拂去李歸墟鬢角霜雪,指尖點在道心裂紋處︰“痴兒...這裂紋才是往生道真正的...“
余音散入風雪,七百二十界山河盡覆冰晶。李歸墟倚著道樹闔目時,眉間新生道紋與樹上焦痕悄然呼應。蓮海深處傳來清越鈴音,恍若當年紫裳發間九轉玲瓏鐺的輕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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