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維萊特,芙寧娜她…”
那維萊特站了起來,轉身看著桌上菲黛兒的衣服,抿了抿嘴。
“讓她冷靜一下吧,這次發生的事她可能需要不少時間來治愈,但按照楓丹水位上升的速度來看,我們等不了那麼久了。”
“芙寧娜一定藏著什麼秘密,或許,受了這次的打擊,她能主動說出。”
那維萊特調整了下自己的情緒,恢復成往常那位冷靜沉著的最高審判官。
只是…辦公室外的暴雨只是稍微小了些,並沒有停下的意思。
“旅行者,派蒙,我暫時無法離開,白淞鎮那邊就麻煩你們去看一看了。”
熒︰“放心吧,就算你不說,我們也會去的。”
那維萊特又對娜維婭說︰“娜維婭小姐,請你再等一段時間,警備隊清點物資並運輸需要時間。”
早在熒和派蒙到來前,那維萊特就已經吩咐下去。
娜維婭︰“我明白,只是芙寧娜大人…真的沒事嗎…?”
那維萊特︰“不用擔心,晚些時間我會讓克洛琳德去看看,芙寧娜的內心並不脆弱,縱使她很悲傷,也清楚現在的自己應該如何。”
熒想起剛剛芙寧娜崩潰跑出去的身影,深受觸動。
最好的朋友離開了自己,這種感覺,她再清楚不過,芙寧娜和菲黛兒相處了那麼久,僅從菲黛兒對待芙寧娜的態度來看,兩人的關系一定非常好!
絕對不止神明和護衛那麼簡單,以至于,知道菲黛兒離開後,芙寧娜一直努力維持的神明威嚴都顧不上了。
“熒,熒?我們不是還有事情要和那維萊特說嗎?”
派蒙雖然傷心,但卻沒有忘記來這里的目的。
熒也反應了過來︰“那維萊特,我們這次來是……”
熒把昨天晚上在梅洛彼得堡夢到的告訴了那維萊特。
“听你們的描述,那里不是普通的水下,質地更接近原始胎海水。無論從體積還是形態來看,那條鯨魚都不是提瓦特普通水環境里能產生的東西。所以…【公子】可能正在被原始胎海水包裹著。”
派蒙︰“被胎海水包圍…不就是在原始胎海里面了嗎?!那居然是能進去的地方嗎?”
熒︰“派蒙,【公子】不是楓丹人,不會溶解。”
那維萊特低頭沉思片刻,道︰“原始胎海內部嗎…不無可能,但一般人做不到這種事,我也想不出他是怎麼進入原始胎海的。”
一段時間後,一名警備隊員走了進來,報告說物資已經準備齊全。
熒、派蒙、娜維婭和邁勒斯告別了那維萊特,準備隨同物資一起前往白淞鎮。
幾人走出沫芒宮後,楓丹的暴雨便停了。
“熒,我們是不是忘了什麼?”
熒眼楮陡然瞪大,完了,楚汐還在梅洛彼得堡的出口!
“派蒙,你在這里等我,我先去…”
“熒,不用了,我已經來了。”
楚汐不知什麼時候站到熒身後,小眼神有些幽怨。
要問為什麼她現在才到…
梅洛彼得堡的出口距離沫芒宮還是很遠的,熒和派蒙能這麼快趕來靠的是傳送,不像她,靠著一雙腿,頂著大雨跑過來的,當然慢!
“楚汐,你淋雨了,怎麼樣,身體沒事吧?”
“沒事,這具身體不怕水。”
熒這才放心,立刻跟楚汐道歉。
楚汐只是有一點點幽怨而已,根本沒放在心上。
熒把菲黛兒的事情告訴了楚汐,楚汐只是驚訝了一小會,然後就跟在熒她們後面,一起帶著物資返回白淞鎮。
……
芙寧娜的房間內,芙寧娜最後睡著了,兩個多小時後才醒來。
醒來的芙寧娜沒有睡醒的暢快,她雙眼密布血絲,漂亮的臉蛋上滿是淚痕。
只睡了兩個小時,她卻夢到了菲黛兒和自己一起的十多年時光,心中的悲痛非但沒有減輕,反而更嚴重了。
芙寧娜沒有再哭,而是撿起了地上的帽子,重新戴在頭上。
她的房間後方,有一個書桌,她將書桌挪開,出現了一截向下的階梯,芙寧娜走入階梯後,她房間內的書桌自動復位。
階梯的盡頭是一個很大的房間,房間里堆滿了書櫃,書櫃上滿是藏書,每一本書都不再嶄新,就像被人翻閱了千百遍。
這些書櫃前方是一個書桌,書桌邊上是一面嶄新的鏡子。
她停在鏡前,冰冷的指尖觸踫到同樣冰冷的鏡面。
“我…我該怎麼辦…”
干澀嘶啞的聲音在死寂中突兀響起,帶著一種走投無路的迷茫。
芙寧娜看著鏡中那個同樣失魂落魄的倒影,仿佛那是唯一能理解她痛苦深淵的存在。
“菲黛兒…溶解了…”
巨大的痛苦如同原始胎海水的洪流,瞬間沖垮了她苦苦維持的堤壩。
芙寧娜猛地將額頭抵在冰冷的鏡面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仿佛想從這非人的冰冷中汲取一絲虛假的慰藉。
“好難受…真的好難受…”
壓抑的低泣從緊咬的唇間溢出,肩膀劇烈地聳動著。
“這里…像被挖空了…喘不過氣…”
她攥緊了胸前的衣料,指節因用力而泛白,仿佛那里有一個無形的、正在汩汩流血的空洞。
鏡中的“芙寧娜”沉默地注視著她,眼神同樣空洞。
“我快堅持不下去了…”
芙寧娜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瀕臨崩潰的哭腔,淚水終于決堤,洶涌地滑過冰冷的臉頰,在鏡面上留下蜿蜒的、扭曲的濕痕。
“五百年…我都咬著牙…一點一點…走過來了…可是,我真的能行嗎…我們的約定,真的可以成功嗎?”
她劇烈地喘息著,像是溺水的人在拼命汲取空氣。
“菲黛兒…她知道的…她什麼都知道!她不需要我解釋…不需要我說…她就那樣…一直一直…在那里!”
芙寧娜對著鏡中的倒影嘶喊,像是控訴命運,又像是絕望的自語。
“在那麼深的黑暗里…在我快要被壓垮的時候…”
芙寧娜的聲音低了下去,變成了無助的嗚咽,身體沿著冰冷的鏡面緩緩滑落,最終蜷縮成一團,緊緊抱住自己的膝蓋,仿佛那是她唯一能抓住的依靠。
她將臉深深埋進臂彎,壓抑的、撕心裂肺的哭聲終于爆發出來,不再是優雅的水神,而是一個被劇痛徹底碾碎的、無助的靈魂。
在這里,她不用顧忌水神的身份,可以像一普通的少女一樣,肆意宣泄自己的情緒。
哭累了,芙寧娜癱坐在鏡子前︰
“我會堅持下去的,你一定要成功啊,為了我,為了菲黛兒,為了楓丹的大家,鏡子中的我…”
芙寧娜對著冰冷的地板,對著自己蜷縮的影子,對著鏡中那個同樣在無聲哭泣的“芙寧娜”,一遍遍重復著這最直接、最無力的宣泄。
鏡面倒映著她蜷縮顫抖的身影,映不出任何回應,只有一片冰冷的、沉默的虛空。那鏡中的“我”,終究只是一個承載她無盡痛苦與秘密的、無聲的容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