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他們的談話的開始到結束,沒有任何人提起過要路生去做犧牲品。這是兩個互相敵視的人的默契。
但路生並沒有與之形成默契。
“我要去。”路生又重復了一遍,沖著眼前呆愣的人。
他為什麼還不讓開啊,再拖下去都十點了。路生看著左上角的地圖下面已經9點43的時間想到。
在副本里他的生物鐘居然很固定,連著兩天都是在十點左右休息的,今天他也想如此。
他沒想到直接用角色進行休息也怪舒服的,而且還不用下線費心調時間。路生討厭麻煩,能省事一點為什麼還要折騰。
眼見身前的人還不讓開。
不想等了,路生直接起身,原本還呆愣著的李錦因為路生過近的距離直接摔倒。
回過神的李錦連忙起身,握住了路生想要打開門的手,阻止他進去。
因為過于焦急而變得結結巴巴的話通篇只有一個目的,阻止路生。
“不,不行!”李錦急得連因為摔倒掉落的眼鏡都沒戴,眼楮里的不贊同滿的都溢出來了。
“不是說好了我去嗎?我都死過了,進去也不會再死了。”
對此,路生看了一眼對方頭上雖然看起來很滿,但盡頭處微微顯露出淺淡本色的血條。
這不是還會扣血嗎?真死了怎麼辦?
他可不希望npc有任何無意義的死亡,比如說在非強制性死亡劇情的時候,只因為玩家的一點小事就死亡。
于是,路生伸手拉起了對方的手,將對方手上剛剛因為摔倒出現的傷展露給他自己。
李錦以為路生是在關心他,連忙說,“這些小傷不礙事的。”
說著,他的手不安的動了動,想要把傷口掩蓋。不想讓對方一直看著他的猙獰傷口。
甬道內的地面雖然平整,但長久以來因為時間而出現的碎石是無法避免的。
更何況曾經這里是被人一路打過來的,長生只大體上做了修復,細節卻是沒怎麼管的。
路生強硬的制止了他想要遮掩的手指,指尖輕柔,卻又毫不避諱的點上了他的傷口。
“你會受傷,也會疼。”
他能感知到,指尖的肌肉因為疼痛在微微收縮。
路生沒有放過手下因為疼痛而有些痙攣的肌肉,反而五指相扣,用力握住對方的手。
沒有特意防護的手被李錦傷口中嵌入的尖銳石頭劃破,露出潔白的,看上去像是特別雕塑出來的,奇異的傷口。
又在下一秒染上對方手中的鮮血,如同白玫瑰的花瓣被紅玫瑰擁抱,像是將純潔的神明拉下了神壇。
“你能感受到嗎?你是有溫度的,而我沒有。”
折紙客的名字听著像是一種職業,但實際上最開始的折紙客就只是紙張為了行走人間而擁有的名字。
一張紙所能擁有的溫度大概只會來自其他不屬于它的存在。
路生是沒有痛覺的,在這個游戲里,至少是目前,他不會將痛覺調高。他此舉不過是為了讓面前的一心想送的npc清醒點。
五指相扣的手,共同感受的疼痛,還有從手中滲出的,點點滴落的鮮血。
李錦不可避免的有些心跳加速,他看著面前因為比自己低一些,所以微微仰起的,冷清中透露出惑人艷麗的面龐。
他听到了自己的心髒,砰砰,砰砰砰,連綿不絕又震耳欲聾。
明明是很緊急,很嚴肅的場合。他看著對方仿佛暗藏銀河的黑夜的眼楮,那里面現在只有自己。
一個凌亂的,失了風度,失了分寸的男人。李錦不管怎麼看,自己都配不上對方。
于是,他主動抽離了手,將尖銳的石頭帶向自己的手心。
他是外界眼中意氣風發的年輕考古教授,博學,儒雅,帥氣。但他好像,自始至終都在對路生展示負面情緒。
“你為什麼要對我這麼好呢?”李錦拿出手帕,輕聲說道。他想為路生擦拭手上傷口沾染的血跡。卻任由自己傷口的血沾在手帕上。
李錦和長夏的互相厭惡,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為二人莫名的相像。
雖然一個像是衣冠禽獸,另一個更多的是像病嬌殺人魔,但相同的都是他們心底的不安。
不是所有人都喜歡與自己相像的存在。
像他們這種隱藏于血腥之下的存在就更不可能了。
細碎的風聲響起,沉悶的空氣都變得清新起來。路生已經打開了門。
“你既然還活著,那就好好的活著,有價值的活著。”路生的聲音完全不避諱的在空氣中傳播,驚起了一陣嗡鳴。
灼熱的氣息從門內傳來,空氣都因為高溫變得扭曲。
而這不過是葡萄蜂們剛剛甦醒時的振翅,連對敵時的千分之一都不到。
“而不是在未確定自己是否死亡的時候就想著怎麼去死。人如果死的毫無價值,那連死都是不被允許的。”
路生進入門里,快速的將門關上,最後的聲音也一同被留在了門外,風中流傳的是路生特有的溫柔。
“如果實在不想活下去了,就把你活著的意義交給我吧。”
“我會在有限的時間中,盡力的約束你,直到我認為你足夠有價值的死去。”
李錦阻止不了路生,甚至不能進去與他一起。雖然他進去了也可能是拖累。
小一小二沒有被帶進去,它們知道路生不想它們進去,怕它們受傷。
于是它們是打算偷溜進去的,但長生葬的工藝又實在太好,完全找不到能夠讓它們鑽進去的門縫。
作為近乎偷渡的存在,它們的能力被限制的實在是所剩無幾,無法進去找主人,只能在外面等候。
小一無心再繼續折騰它這個看不上眼的半個同類,于是長夏得以掙脫被捆綁的處境。
空氣中一片寂靜。
長夏走到李錦面前,看了李錦一會兒,面無表情。
兀的,他給了他一拳。當長夏的拳頭垂落的時候,他的手骨都有了輕微的錯位,上面一小片血跡緩緩滴落,有他的,也有李錦的。
而挨了打的那人也並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平靜的挨了這一擊,嘴角破裂也沒有管。
只是在專注的看著門內。
長夏在打完人後,也沒管自己的傷,只是找了個離李錦最遠,但又能第一時間去大門的地方坐下。
長夏︰到底怎麼樣,才能讓路生改掉亂撿壞狗的壞習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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