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軍對藍池城一直采用困城加輪戰的戰術,白天派小股部隊輪番攻城,晚上則圍得水泄不通,不讓城內的人有絲毫喘息的機會,今天的戰報依舊照著方案來的。“若不考慮後勤,這樣的打法其實不錯。”
趙岩湊過來看了看,說出了想法。
“既能慢慢折磨城內的可薩人,消磨他們的意志,又能用實戰練練手,讓新兵們積累經驗,損失還能控制住。”
徐悠也表示贊同︰
“確實是個練兵的法子,現在已經圍了一個月,城里的情況怕是撐不住了,若是要打,恐怕只需一日。”
譚威手上的戰報上寫得很清楚,城內早就斷了糧,不少人已經開始吃樹皮、草根。可薩軍的糧庫也岌岌可危,剩下的糧食僅能勉強供軍隊食用,而且必須減少定量,每個士兵每天只能分到平時兩成的口糧。
譚威放下戰報,有些感嘆道︰
“照這情形,再圍幾日,他們就得人吃人。到時候,不等咱們攻城,藍池城或許就不攻自破了,不過我要破城,重在一個破字上,還是要見點血的,不能等那麼久。”
他能想象到城內的慘狀,可薩人越是掙扎,戰後的恐懼記憶就越深刻,這正是他想要的結果,要為後續的根據地建設鋪平道路。
此時青塘一帶的另一邊,塘州的可薩軍經過整合,兵力已恢復至約兩萬人,具備了與聯軍決戰的實力。
聯軍部分將領對此憂心忡忡,若不盡快拿下藍池城,一旦塘州可薩軍與城內守軍里外夾擊,局勢將極為不利。
他們能感覺到譚總督在刻意拖延,但是朝廷本就對西北聯軍心存疑慮,若戰事久拖不決,難免會引來更多猜忌。
但大家並沒有糾結多久,九月十二日卯時,天色剛蒙蒙亮,譚威下令攻城戰正式打響。
主攻任務由曲延超指揮,麾下有步軍八千、圭聖軍四千,共計一萬二千人。他站在前沿陣地,望著藍池城的城牆,深吸一口氣暗道︰
“大丈夫率萬軍叩城,我曲延超也算是值了。”
聶超彬率領營州軍騎兵,前往城外要道,負責迎擊可能從固原來的可薩援軍。臨行前,他對曲延超抱拳道︰
“曲將軍放心,固原來的援軍有我擋著,絕不讓他們靠近藍池城一步。”
他心里清楚,自己這一路責任重大,稍有疏忽就可能壞了全局。
徐悠率領獨立軍駐守雉雞峽,防止塘州可薩軍趁機偷襲,他看著手下士兵摩拳擦掌的樣子,沉聲叮囑︰
“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守住這里,就是大功一件。誰要是敢懈怠,軍法處置!”
士兵們齊聲應和,士氣高昂。
譚威坐鎮中軍大營督戰,總攬全局。他看著眼前的軍事部署圖,心里盤算著每一個環節。
雖然攻城的各項事宜都已安排妥當,但他仍不敢有絲毫大意,畢竟這一戰關系到聯軍未來的根基。
曲明光站在城外早已堆起的土堆上,這里地勢較高,能清晰看到城牆上的動靜。他緊盯著城牆上可薩軍的分布,不斷指揮身邊的傳令兵用旗語將信息傳遞給城下的攻城部隊。
“東側城牆守軍密集,西側較少,通知炮隊調整目標!”
他高聲喊道,眼神興奮的發光。
聯軍一上來攻勢異常猛烈,九十架炮車一字排開,轟鳴聲震耳欲聾,炮彈如雨點般砸向城牆。
東城門在炮火的持續轟擊下,磚石飛濺,牆體不斷晃動,已然搖搖欲墜。
可薩軍在城牆上拼命抵抗,用弓箭、滾石還擊,但面對聯軍的炮火,顯得力不從心。
炮車首輪攻擊結束後,曲延超拔出腰間長刀,高聲下令︰
“進攻!”
早已整裝待發的聯軍士兵如潮水般涌向護城河,架起雲梯,試圖強渡。可薩軍見聯軍攻勢集中在東門,紛紛向東門聚集,想要守住這處危在旦夕的城門。
城牆上瞬間擠滿了人,連插腳的地方都快沒了。曲延超見狀,對身邊的傳令兵道︰
“告訴炮隊,再給他們來一輪!”
同時又對土堆上的曲明光喊道︰
“弩箭準備,听我號令!”
曲明光立刻會意,指揮土堆上的弩手做好準備。片刻後,炮車再次轟鳴,炮彈呼嘯著砸向東門城牆。與此同時,曲延超高聲下令︰
“放箭!”
土堆上的床弩如飛蝗般齊發,朝著城牆上密集的可薩軍射去。城牆上的可薩軍猝不及防,剛躲過炮彈的轟擊,又被迎面而來的弩箭射中。
一時間慘叫聲此起彼伏,大量可薩軍被炮彈砸中或被弩箭射中,倒在血泊之中,東門城牆瞬間陷入一片混亂。
曲延超站在城下,看著城牆上的景象,心里沒有絲毫憐憫,他也在實踐練習譚威頒布的聯軍戰事方案,這是譚威說的新式作戰調整。
“繼續攻擊,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
他高聲下令,聯軍士兵見狀,再次向護城河發起沖擊。藍池城的東門,已然成為一片血肉橫飛的戰場,而這場攻城戰,才剛剛拉開序幕。
譚威在中軍大營收到前線戰報,得知初期攻勢順利,微微點了點頭。但他心里清楚,這只是開始,可薩軍絕不會輕易放棄,接下來的戰斗只會更加慘烈。
曲延超此時目光緊盯著混亂的東門城牆,心里暗道︰
“加把勁,很快就能攻破城門了。”
他能感覺到,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但城牆上的可薩軍雖然傷亡慘重,但仍在頑強抵抗,用僅剩的力量阻擋聯軍的進攻。
遠程武器發動一輪攻擊後,渡河的聯軍二隊士兵迅速在河口岸邊列隊,結成嚴密的陣型,既做好了進攻準備,又防備著可薩軍的反撲。
可薩軍在城牆上看著這一幕,急得直跺腳,他們手里的弓箭、投石索射程遠不及聯軍的炮車和弩箭,只能眼睜睜看著聯軍在城下耀武揚威,被動地挨揍。
可薩勃勃站在東門城樓,臉色鐵青,拳頭攥得咯咯作響。他心里清楚眼下的處境有多不利,卻還是強壓著怒火對身邊的親衛說︰
“別慌,他們只能硬攻,破不了城。等他們敢沖過來,城上的石塊、圓木可不是吃素的。”
話雖如此,他眼里的憂慮卻藏不住,聯軍的遠程火力實在太猛,再這樣耗下去,士兵們的士氣遲早會垮。
曲明光在土堆上看得真切,不斷通過旗語向城下傳遞城上可薩軍的數量變化。聯軍很快掌握了節奏,遠程武器與步軍配合著展開多次拉鋸。
步軍先佯裝要渡河強攻,引得城上的可薩軍紛紛現身防守,等可薩軍聚集到城牆邊,聯軍的炮車和弩箭便立刻發動攻擊,將暴露的可薩軍成片打倒,隨後步軍撤回岸邊,等待下一次機會。
這樣往返數次,上百名可薩軍倒在血泊中,城牆上的士兵看著同伴一個個倒下,眼神里漸漸多了恐懼,其實這種戰術對聯軍的紀律性和協調性要求極高,但是目前來看,聯軍的表現可以算合格了。
可薩勃勃明知道這是聯軍的圈套,卻不敢不應對,萬一哪次是真的進攻,東門被突破,整個藍池城就完了。他咬著牙下令︰
“繼續守!他們耗不起!”
心里卻在打鼓,不知道手下的士兵還能撐多久。更讓可薩勃勃心里犯嘀咕的是,聯軍攻城時總是磨磨蹭蹭卻又行動有序,似乎是刻意為之,不像急著破城。
他本來計劃著等城里糧盡,就帶著殘部突圍,可現在見聯軍這副樣子,忽然生出一個念頭︰
“難道明軍是受到了明廷的掣肘催促?”
他覺得聯軍可能不想傷亡,但是明廷卻急于結束戰事,莫非皇帝派了監軍催促了?那只要可薩人能守住城牆,利用聯軍矛盾,托到聯軍內斗即可。
這個錯誤的念頭讓他精神一振,對手下士兵的吆喝也更有力了些。拉鋸到第四次時,聯軍忽然改變了戰術。
炮車不再發射實心炮彈,換成了拋石機,將一罐罐火油拋向城牆。火油罐在空中炸開,火油四濺,遇到火箭便燃起熊熊大火,濃煙滾滾,很快籠罩了整個東城牆。可薩軍在火海中慘叫著躲閃,陣型瞬間大亂。
聯軍不斷用床弩射出密集的油箭和火箭,落在城牆和城樓的木質結構上,火勢越來越旺。
城牆上的可薩軍既要躲避火焰,又要防備聯軍的攻擊,手忙腳亂,防線出現了多處漏洞。
曲延超站在城下,看著城牆上的火海,對身邊的傳令兵道︰
“通知下去,按計劃行事。”
沒人注意到,就在聯軍與可薩軍在東門激烈拉鋸的同時,圭聖軍的士兵們趁著夜色和白天的混亂,早已在城外忙活了大半夜。
他們偷偷挖掘的地道,已經延伸到了東城門的正下方,昨夜三更時分,負責挖地道的士兵成功在城門地基下埋下了大量火藥,仔細地留出引線,一端延伸到城外的隱蔽處,只等總攻的命令。
曲延超抬頭望了一眼被濃煙籠罩的城牆,心里暗道︰
“可薩勃勃,你的腦袋老子要定了,神仙來了沒沒用。”
城牆上的可薩勃勃還在拼命組織士兵滅火,完全沒意識到,死神已經通過地下的暗道,悄悄來到了他們腳下。
可薩勃勃看著越來越旺的火勢,心里只有一個念頭︰
“一定要守住,只要守住今天,明天聯軍就會內訌。”
卻不知聯軍只等著點燃引線的那一刻。
聯軍的步軍再次佯裝渡河,城上的可薩軍雖然疲憊不堪,卻還是強打精神應戰。火油燃燒的 啪聲、士兵的慘叫聲、將領的吆喝聲混雜在一起。
東城牆成了一片人間煉獄,而那根埋在地下的引線,正靜靜地等待著被點燃的瞬間,將這場攻城戰推向最終的高潮。
譚威善用火藥搞,這在聯軍中早已不是秘密,身邊人都清楚他總能把這玩意兒的威力用到極致。
可薩人雖說之前吃過火藥的虧,卻始終沒真正摸清這東西的厲害,對其認知還停留在能炸響的煙火層面,壓根想不到它能有掀翻城門的力道。
東城門下的引線不知何時被飛濺的火油引燃,起初只是一點微弱的火星沿著引線滋滋蔓延,沒人留意這不起眼的火苗。
可薩勃勃還在城牆上嘶吼著指揮滅火,忽然听見腳下傳來一陣奇異的悶響,緊接著便是震耳欲聾的轟鳴。
“轟隆,轟隆。”
連續幾聲巨響炸開,東城門瞬間被巨大的沖擊力撕碎,厚實的門板化作無數碎片向四周飛濺,磚石混著木屑如暴雨般砸向城內外。
可薩軍被這突如其來的爆炸驚得魂飛魄散,不少人直接被氣浪掀飛,摔在地上生死不知。
城牆下的聯軍卻早有準備,曲延超見狀高呼︰
“沖!”
早備好的繩索被迅速拉起,上百名步軍抬著早已待命的木板,吶喊著沖向護城河。木板在水面連成一片,士兵們飛快地將木板固定在繩索上,一座簡易浮橋轉眼便橫跨兩岸。
“跟我沖!”
張小甲拔刀出鞘,寒光一閃,率領五百圭聖軍踏上浮橋,木板上發出急促的噠噠聲,他們借著爆炸的余威,朝著炸開的城門猛沖。
原本堵在城門後的夯土牆已被爆炸震垮,沒了阻礙,圭聖軍如入無人之境,眨眼間就沖進東門,迅速控制了城門周邊的關鍵位置。
張小甲環顧四周,見局勢穩定,心里松了口氣,厲聲下令︰
“守住這里,不許放一個可薩人靠近!”
可薩勃勃在城樓上目睹城門被炸、敵軍涌入,心頭猛地一沉,一股寒意從腳底直竄頭頂。
但他畢竟是久歷沙場的老將,臨危之下強壓驚慌,嘶吼著下令︰
“放懸門,用擂木堵住缺口!快滅了這群明狗!砸石塊!”
他知道懸門是內郭最後的屏障,只要能放下來,或許還能把敵軍堵在城門附近,城牆上的可薩軍士經歷了短暫的混亂,十幾人立刻轉身沖向控制懸門的轆轤。
他們手忙腳亂地抓住搖柄,剛要發力,卻見城牆外的聯軍塔車上閃過幾道寒光,聯軍早就料到對方會放懸門,塔車上的弩手早已搭箭上弦,就等這一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