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臨川的黑色轎車最終停在了郊區一處偏僻的茶舍前。雲見月透過雨簾望去,茶舍招牌上寫著“忘川”兩個古樸的大字,在閃電照耀下忽明忽暗。
“這是哪里?”她警惕地問,手指悄悄搭上車門把手。
“安全屋。”陸臨川熄火,“至少今晚是。”
茶舍內部比外觀寬敞得多,中式裝修透著歲月的痕跡。一個白發老人從里間走出,看到陸臨川時微微頷首︰“又到時間了?”
陸臨川點頭︰“借用一下後室。”
老人目光掃過雲見月,渾濁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這位是...?”
“新來的整容師。”陸臨川簡短回答,拉著雲見月穿過珠簾進入後室。
後室布置得像個小書房,一張紅木床擺在角落。陸臨川從櫃子里取出香爐,點燃某種深紫色的香料,頓時室內彌漫開一種清冽的藥香。
“能暫時掩蓋你的氣息。”他示意雲見月坐下,“現在,告訴我你在地下室看到了什麼。”
雲見月描述了她看到的場景——圓形房間、符紙、七具排列成星形的尸體。陸臨川的表情越來越凝重。
“那是一種鎮壓儀式。”等她說完,他解釋道,“七具尸體對應北斗七星方位,用來封鎖陰陽通道。”
“陰陽通道?”雲見月想起杜小倩的話,“所以杜小倩說的是真的?這里真的是陰陽交界處?”
陸臨川點頭︰“1945年日軍撤退前,進行了大規模的人體實驗,試圖打開陰陽界限獲取永生。他們幾乎成功了,直到...”他頓了頓,“直到我祖父帶領族人阻止了儀式,但也只是暫時封印。”
“你祖父?”雲見月瞪大眼楮,“那張照片...1945年照片上的人是你祖父?”
陸臨川嘴角微揚︰“你查得很深入。沒錯,我們家族世代守護這里。每49年封印就會減弱,需要重新加固。”他眼神黯淡下來,“但這次不同,有人在故意破壞封印,收集特定生辰八字的靈魂加速封印崩潰。”
“那些針孔...”雲見月突然想到最近送來的一連串年輕女性遺體。
“你注意到了?”陸臨川眼中閃過贊許,“她們都被抽取了脊髓液——靈魂的載體。凶手在收集七個相同生辰的靈魂,完成日軍未竟的儀式。”
雲見月胃部一陣絞痛︰“已經有幾個了?”
“四個。”陸臨川聲音低沉,“還差三個。”
“周董事長也是其中一員?”
“他是資助者。”陸臨川冷笑,“以為能獲得永生,卻被同伙滅口了。”
窗外雷聲轟鳴,雨點拍打窗欞的聲音如同無數指甲在抓撓。雲見月突然想起什麼︰“那張紙條...為什麼是我的筆跡?”
陸臨川沉默良久︰“有些事現在告訴你還太早。”
“不,我有權知道!”雲見月站起來,“為什麼那些尸體對我有反應?為什麼我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那個女尸說&39;他等你很久了&39;是什麼意思?”
陸臨川剛要回答,茶舍大門突然被猛烈撞擊。老人慌張地沖進來︰“他們找來了!”
“帶她走後門。”陸臨川迅速從腰間取出一把刻滿符文的短刀,“我去引開他們。”
“他們是誰?”雲見月驚恐地問。
“被操控的尸體。”陸臨川推著她向後門走,“去明浩那里,暫時別回殯儀館。”
“那你呢?”
陸臨川沒有回答,轉身沖向前門。老人拉著雲見月穿過廚房,從後門進入一條狹窄的小巷。雨水模糊了視線,她只能跟著老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奔跑,身後茶舍方向傳來玻璃破碎和打斗的聲音。
兩小時後,雲見月坐在明浩公寓的沙發上,裹著毛毯瑟瑟發抖。明浩給她倒了杯熱茶,眉頭緊鎖︰“所以陸臨川承認他們家族與殯儀館有關?”
“他說他們在守護封印。”雲見月捧著茶杯,熱氣氤氳中回想起陸臨川琥珀色的眼楮,“你覺得他在說謊?”
明浩打開電腦調出一組照片︰“這是我調查的最新發現。過去三個月死亡的四個女性,生前都曾與陸臨川有過接觸。”他點開一張照片,顯示陸臨川在慈善晚宴上與第一位死者交談;另一張是他站在書店里,第二位死者正在他旁邊選書。
雲見月心跳加速︰“這不能證明什麼...”
“再看這個。”明浩調出一份病歷,“每位死者死亡當天,陸臨川都請了病假。而且,”他意味深長地停頓,“四位死者都是o型rh陰性血,非常罕見——和你一樣。”
茶杯從雲見月手中滑落,在地毯上留下一片深色水漬。o型rh陰性,這是她血型,也是孤兒院檔案中為數不多的個人信息。
“巧合而已。”她強作鎮定,卻想起冷藏室那具與她有相同胎記的尸體。
明浩遞給她一個u盤︰“這里有我收集的所有資料。小心陸臨川,雲小姐。下一個可能就是你。”
第二天清晨,雲見月回到444號殯儀館。暴雨過後,這座哥特式建築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陰郁。前台的杜小倩看到她,明顯松了口氣︰“你沒事!昨晚陸館長回來時渾身是血,問他什麼也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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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哪?”雲見月急切地問。
“醫務室。但他說不見任何人——”
雲見月已經沖向走廊。醫務室門虛掩著,她輕輕推開,看到陸臨川赤裸上身坐在床邊,正艱難地為自己包扎肋間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他的皮膚蒼白得近乎透明,肌肉線條分明,上面布滿了新舊交錯的疤痕,最引人注目的是心口處一個詭異的符文烙印。
“需要幫忙嗎?”她輕聲問。
陸臨川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驚慌,迅速抓起襯衫遮住身體︰“你怎麼回來了?這里不安全。”
“你的傷...”雲見月走近,不由分說接過繃帶,“讓我來。”
近距離下,她看到那道傷口邊緣呈現不正常的青黑色,像是中毒或腐爛。陸臨川的皮膚冷得不似活人,卻在她觸踫時微微顫抖。
“是被操控的尸體傷的?”她小心地清理傷口。
“尸毒。”陸臨川咬牙忍耐,“不致命,但很疼。”
“為什麼要獨自承擔這些?”雲見月忍不住問,“可以報警,可以尋求幫助...”
“普通人對抗不了超自然力量。”陸臨川苦笑,“而且警方有他們的人。”他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比如你那位法醫朋友。”
雲見月手一抖︰“什麼意思?”
“明浩沒告訴你嗎?他父親是1973年儀式的參與者之一。”陸臨川艱難地穿上襯衫,“現在他繼承父業,繼續收集靈魂。”
雲見月想起u盤里的資料,突然不確定該相信誰︰“你有什麼證據?”
陸臨川從床頭櫃取出一張老照片遞給她。照片上是七位穿白大褂的男子站在殯儀館前,其中一位年輕男子酷似明浩,只是發型和著裝是70年代的風格。
“這是...?”
“1973年的儀式執行者。中間那個就是明浩的父親。”陸臨川指向最邊上的人,“這是我父親,他當時試圖阻止儀式,但失敗了。七位女性被殺,只有儀式沒完成。”
雲見月仔細查看照片,突然注意到背景中殯儀館門口站著一個小女孩,模糊不清但隱約可見她左手腕的月牙胎記。
“這是誰?”她指著小女孩問。
陸臨川突然奪回照片︰“你看錯了,只是污漬。”他明顯在隱瞞什麼,“今天你值白班,天黑前必須離開。”
接下來的幾天,殯儀館異常平靜。陸臨川的傷恢復得很快,幾乎超出常理。雲見月偷偷查閱了1973年的舊報紙,確實有七名女性在三個月內相繼死亡的記錄,全部被定性為意外或自殺。
第五天夜里,暴雨再次降臨。雲見月本該下班,卻故意留下來整理文件,想找機會調查更多。晚上十點,電力突然中斷,整個殯儀館陷入黑暗。她打開手機照明,正準備離開,卻听到走廊傳來濕漉漉的腳步聲。
“陸館長?”她試探著呼喚,沒有回應。
腳步聲越來越近,雲見月屏住呼吸,將手機光對準門口——一個渾身滴水的女人站在那里,長發遮住面孔,白色壽衣貼在身上。是那個曾在化妝間唱歌的女尸!
雲見月後退幾步,撞翻了工具架。女尸緩緩抬頭,露出泡得腫脹的臉,嘴唇蠕動︰“時間...不多了...他在等你...”
就在這時,走廊傳來更多腳步聲,沉重而拖沓。雲見月驚恐地看到更多身影在黑暗中移動——有上周送來的車禍受害者,有跳樓自殺的年輕人,甚至還有周董事長!他們的眼楮在黑暗中泛著詭異的綠光,緩緩向她逼近。
“陸臨川!”雲見月絕望地呼喊。
仿佛回應她的呼喚,一道火光從走廊盡頭亮起。陸臨川手持青銅燈籠快步走來,燈籠發出奇異的青色火焰。他口中念誦著古老的咒語,火焰隨之跳動。尸體們停下腳步,開始後退。
“退下!”陸臨川厲聲喝道,燈籠光芒大盛。尸體們發出不似人類的哀嚎,紛紛轉身退回黑暗。
雲見月雙腿發軟,幾乎站不住。陸臨川快步上前扶住她︰“我告訴過你別留下來!”
“他們...那些尸體...”
“被吸引來的。”陸臨川神色凝重,“你的氣息越來越明顯了。”
“什麼意思?為什麼他們都對我...”雲見月突然頓住,一陣劇痛貫穿太陽穴。無數碎片般的畫面閃過腦海——黑暗的房間、燃燒的符紙、刺骨的疼痛、一個溫柔的聲音說“會保護你”…
她暈了過去,落入陸臨川冰冷的懷抱。
在無意識的深淵中,她再次夢見自己躺在解剖台上,陸臨川站在旁邊手持奇怪法器。但這一次,夢沒有在恐懼中結束——陸臨川俯身在她額頭輕輕一吻,低聲說︰“這次我不會再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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