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吶，你看他怎麼長得這麼丑！”
“啊啊啊他長得好惡心，他皮膚居然這麼白，脖子這麼長？！天吶，我要吐了！”
“我的眼楮，救命，肖初玉過來了你們怎麼不說.......”
“他怎麼沒戴口罩，他居然不戴口罩？！”
“他沒鏡子還沒尿嗎，長這樣好意思光著臉出來啊！”
“......”
霧氣混沌的大堂里，肖初玉踉踉蹌蹌，他看著四周滿臉鄙夷惡意沖天、五官模糊的眾人，听著熟悉得早就刻進他靈魂的惡語辱罵，心跳“咯 ”地撞在耳膜上。
怎麼回事......
他怎麼又回到了伽紅星。
他怎麼又回到了孤兒院？！！
不對，他明明已經......
等等。
已經什麼來著？！
他怎麼突然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你看他居然還不去戴口罩，吐了！”
“媽的，我這是要受什麼罪，快吃飯了居然看見了肖初玉，這飯一會兒沒法吃了！”
“就是，肖初玉故意的吧，故意欺負咱們，不想讓咱們吃飯！”
“把他趕出去，把肖初玉這個丑八怪趕出去！”
周圍的人群突然騷動起來，他們齊刷刷地盯著肖初玉，不論是原本站著的還是坐著的，亦或是在忙著什麼事兒的，全部都突然轉過了頭。
以一個詭異的姿勢全部直線式地向著肖初玉擠過來。
嘴唇微咧，全部勾起一個一模一樣的笑容弧度。
“把丑東西趕出去！我們這里就干淨了。”
“把丑東西趕出去！我們這里就干淨了。”
“把丑東西趕出去！我們這里就......”
肖初玉背後刷地冒出一層白毛汗。
他眸底閃過驚懼，急忙後退。
可不管他怎麼後退，前面整齊劃一笑容僵硬的人群都在勻速逼近。
“丑東西不走，就讓他消失。”
“丑東西不走，就讓他消失。”
“丑東西不走，就讓他消失.......”
肖初玉恐懼得急忙逃跑，可前面後面路已經全部被人群擠滿，他只能慌忙往右邊鑽，可跑著跑著，面前就只剩下了一條黑黑窄窄的小樓梯。
肖初玉慌忙往上爬，下意識貼著樓梯根走。
卻突然听到上面傳來一聲尖笑。
他驚懼抬頭，只見一個面上掛著和其他人一模一樣微笑弧度的男生正舉著一個熟悉的花瓶，沒有眼白的眼楮直勾勾地看著他。
“找到你了。”
“啪——！！！”
劇烈的頭痛突然傳來，仿佛腦仁被一瞬間轟碎——
肖初玉痛得悶哼一聲，他想蹲下，身體卻不受控制地一歪，往樓梯下狠狠滾去！
碎裂的花瓶瓷片扎進他脖子後的皮膚，血液汩汩流出，血腥味彌漫起來的一瞬間，肖初玉腦海里突然閃過了什麼。
這一切好熟悉.......
等等。
等等！
肖初玉眼神突變，他想起來了一切。
他明明早就死了，還穿越到了地球！
他擁有了好多朋友，家人，還有最......
最疼愛他、他也最喜歡的謝斂大哥。
怎麼回事，他怎麼又回到了伽紅星？！！
不對.......
不是。
肖初玉頭痛欲裂，他抱著頭痛苦得抽搐起來。
明明是脖子被瓷片扎破，可他最痛的地方卻是腦仁，仿佛所有力量和記憶都被抽干耗盡，耗得他大腦毫無生機得如同干涸的河床一般，要裂成幾塊.......
“滴，滴滴！滴滴！！！”
床頭的儀器突然尖銳鳴叫起來。
謝斂面色大變。
“阿玉，阿玉？！”
謝斂眼睜睜看著一直雙眼緊閉如同的肖初玉突然微微抽搐起來。
肖初玉臉色慘白如紙，面上明顯泄出痛苦之色，仿佛在遭遇巨大痛楚，謝斂心慌大慟，令他恐懼的猜測閃過腦海，他眸底瞬間洇出鮮紅。
謝斂猛地按下通訊鈴。
“醫生，快來！快來！！！”
......
“看，我們乖孫孫多好看，多漂亮，這大眼楮！這長睫毛，長大以後一定是個風流倜儻的俊俏兒郎。”一道蒼老的老爺爺聲音笑呵呵地說。
“絕對啊，我們玉玉可真結合了書婉和江城的優點....不對，分明是比他倆的優點還要優，這才幾個月大，就這麼漂亮了！比那電影里的洋娃娃都好看！！！”
另一道優雅慈愛的老奶奶聲音響起，帶著傲嬌。
“老頭子你可不知道，我剛剛抱著玉玉出去，圍過來好多人！都看著玉玉走不動道！這孩子太好看了，以後咱們得多看著點兒，這簡直比書婉小時候都讓我不放心。”
“咱們孫孫是男孩兒，護太緊不好。”
“男孩怎麼了，男孩也會有危險，萬一遇到變態呢......咱們孫孫這副外貌，性別都不重要了！”
“好好好，听你的听你的，咱們多看著點兒！”老爺爺聲音帶著笑，還打了個響舌，“哎呦呦，笑了，我們玉玉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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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爺不斷打起了響舌逗弄。
“哎喲喲，哎喲喲，開心啊，乖孫孫笑得這麼開心？”
.......
模糊的聲音帶著模糊的臉，在腦仁劇痛的肖初玉腦海里不斷上演，走馬燈一般閃過。
他頭好痛！
這都是些什麼，什麼亂七八糟的光影。
“什麼？我爸媽出車禍了？！你們說什麼？！你們不要胡說八道！！！”歇斯底里的聲音突然穿破一切，把剛剛的畫面全部扎散。
肖初玉的視角突然下落，劇烈的疼痛席卷全身。
他听到嬰兒撕心裂肺的哭泣。
那聲音好近！
近得仿佛來自他身體里......
“別哭了！”蒙頭的黑暗襲來。
悲傷憂傷的音樂轉而響起。
肖初玉的視角又是一轉......
他身上好重，拼命左右看，發現左右塞滿了黑白的布料，身下是一個奇怪的墊椅。
一片片嘈雜寒暄的囈語從周圍身穿黑白的人群中傳來，帶著或模糊或低泣的字句。
肖初玉想掙扎，卻怎麼也掙扎不出這片詭異的夢境。
光怪陸離，紛亂散碎。
肖初玉頭痛欲裂，面前的畫面卻依舊在不斷地閃，不斷地過。
直到又一次痛楚襲來，但這一次——
他看到了明顯清楚的兩張臉。
“肖書婉，你省省吧，我說了，我現在不愛你，我也不喜歡這個孩子！我看到他就惡心，看他就恨，我們離婚，你不要再糾纏！”
“砰！”
林江城隨手一推，肖書婉懷里的襁褓倏然掉落。
肖初玉又听到了離他很近很近的嬰兒大哭聲......
可肖書婉林江城卻仿佛沒听到一般。
兩人還在撕扯。
“江城，江城你別這樣，是不是我做錯了什麼，我都改，我都改還不行嗎，不要離開我......我爸媽剛剛離開我，求你不要離開我！啊——”
摔倒的聲音砸在地板。
“肖書婉，我說了，這個孩子不詳，他克你爸媽，也克我，我看到他第一眼的時候就不喜歡，我惡心！我討厭這個孩子！”
“可是你不能因為這個孩子就和我離婚啊！！！”
“因為這個孩子，我現在看你也惡心，我也討厭你。”
“.......”
黑暗的碎屑飄散。
歇斯底里的女人聲音重新襲來。
......
一轉，肖初玉面前突然閃出一張扭曲的臉。
他自己的視角也不再只是被迫躺著，變成了站立著的......平行于成年人的膝蓋和大腿。
“小畜生！我說了你就是個小畜生！！！”隨著歇斯底里的怒罵，一個耳光火辣辣落在了肖初玉臉上。
“廢物，賤東西，去之前我怎麼和你說的？你在江城面前要乖一點，可憐一點！你看你干了什麼？你居然不知道喊爸爸，還把林冰青給推倒了？！”
“我，我沒有...嗚嗚，媽媽，媽媽我沒有推她，是她寄幾突然......”
“啪啪！！！”
又是接連兩個耳光。
“還敢頂嘴？！你毀了江城和我這幾年來最關鍵的一次見面，你毀了我的婚姻，現在又要毀掉我們復合的可能？都怪你，都怪你！要不是你——”
劈頭蓋臉的拳打腳踢襲來。
肖初玉感覺到自己在拼命蜷縮，忍著劇痛瑟瑟發抖，他哭著向“高大”的媽媽求饒。
“媽媽，我錯了，媽媽......對不起.......”
“小畜生，你別喊我媽，我就該把你掐死，我就不該把你生出來！”又一道耳光抽來。
肖初玉滿嘴血腥味兒。
他昏了過去。
“小畜生又裝暈，你給我起來，我看見你這裝可憐的惡心樣子，我就想吐！你給我起來！”
.......
光影依舊在不斷地閃。
閃得密密麻麻。
閃得快若虛影。
他頭痛得越發厲害，他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他剛穿越到地球時就接收到的記憶，還看到了更多，更多他未曾接收過的——他以為是“損耗”掉的原身記憶。
等等.......
真的，真的是原身嗎？
肖初玉越“看”，心底的情緒越惶然害怕。
一個恐怖的猜測劃過他大腦，他不受控制地戰栗起來！
肖初玉頭腦嗡嗡作響，意識發白。
他強迫地看著面前的走馬燈......
直到最後一刻——
他看著肖書婉帶著他來到了西郊新租的房子，頭一次溫柔慈愛地對他說，這是送他的十八歲生日禮物。
他受寵若驚、不可置信地看著臥室里的游戲艙。
一瞬間，他以為他終于要等來了母愛。
可當他進去，關上游戲艙門不久，還沒有設置好新手信息，就感覺渾身無力、頭腦暈眩起來，他下意識覺得不對勁，拼命嘗試著去敲游戲艙門，大聲呼救......
外面卻只傳來極其厭惡的聲音，夾雜著暗暗的欣喜。
“小畜生，別裝可憐，以後你就自己在這兒過吧，江城要接我回去了，記住了，你不要再喊我媽，不要再連累我。”
他听著那腳步聲逐漸走遠，恐懼襲遍他整個身體，肖初玉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大喊，說他難受得要死了，求求他媽幫忙把游戲艙打開。
卻只听到遠處飄來的極其不屑的一句——
“你死了拉倒，你以為......這個世界上有誰在乎你活不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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