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初玉愣了一下，看了一下手機上的時間。
上面赫然寫著十點三十三分。
這麼晚了還來檢修嗎？
“不好意思，請等一下。”肖初玉趿拉著拖鞋跑了出來，隨手抓起一只口罩戴上，眼楮對準貓眼，看到外面站著兩個男人，一個特別高大壯實，還有一個偏瘦削一些，戴著帽子。
那個戴著帽子的人一側頭，耳垂上一顆銀色耳釘在閃閃發光。
現在的物業工作人員都這麼時髦了嗎？
肖初玉愣拉了下。
“請你快點，我們還想下班呢。”前面那個高大粗壯的男人又粗聲粗氣地說了一嗓子。
肖初玉把手搭到門把手上，卻感覺哪里有點不太對勁。
他想了想，到底是沒有開門，而是發給房東大姨一條微信。
“阿姨，您睡了嗎，我想問問您咱們物業晚上幾點下班啊？現在有人稱是物業要來我家里，說我家里水管有問題。”
“啥？！！”房東大姨的消息立馬就彈了過來，“不可能，咱們小區這破物業怎麼可能這麼晚還在加班，水管哪有問題，群里沒人說啊。”
“但現在的確有兩個人在我家外面，讓我開門。”
肖初玉發完這一條，外面的男人聲音又響了起來，有點不耐煩了︰“快點啊，不讓人下班睡覺了是吧？！”
“你別開，我和你叔下樓瞅瞅。”
大姨消息剛發完，就扯了一下旁邊半睡不醒的男人，“走走，快跟我下去！好像有不對勁的人。”
肖初玉看到房東大姨這條消息，忍不住松了口氣。
很快他就听到樓上傳來開門聲，一道刺眼的手電筒光束也直直往下打來。
“誰站在那啊？是物業？！”
房東大姨粗獷的聲音伴隨著下樓梯的腳步傳來。
站在門口的兩個男人一愣，前面的男人瞬間往後看了耳釘男一眼，似乎在用眼神詢問他。
耳釘男瞬間壓低了帽檐。
“誰啊？！”腳步聲更近了，帶著房東大姨老公咳嗽吐痰的聲音。
一听就是一個特別壯實粗糙的中老年男性。
“呵——tui！！！”
耳釘男一個抬頭，眼神意味不明地掃了貓眼一眼，轉身下了樓梯。
高大男愣了一下，連忙緊跟其後。
兩人身影一消失，房東大姨也和老公來到了肖初玉門前。
“人呢，都下去了？”
“ 。”肖初玉連忙打開門，“阿姨！”
“他們人呢？”
“都走了，你們剛下來他們就走了！”肖初玉現在察覺到十二分的不對勁了，有點驚魂未定。
房東大姨臉色也微微變了，她沉著臉掃了樓下黑漆漆的樓梯口一眼。
“看來的確是有問題，可能是有人發現你就一個小孩獨居在這兒，心思不純。去td，一群爛玩意兒，你放心，有你大姨我和你大叔在這兒呢，他們別想干什麼。”
房東大姨張嘴就是發電報。
旁邊的大叔還挺著肚子沒來及穿衣服呢，咳嗽兩聲，也警惕心很重︰“咱這邊治安一直挺好的啊，怎麼回事，要不要報警。”
“現在報沒啥用。”房東大姨掃了一圈下面，又安撫肖初玉，“沒事兒啊，別害怕，大姨明天就在這兒安個監控，到時候拍下啥都發給那警察看！把那些心思不純偷雞摸狗的都抓起來！”
房東大姨故意提高了聲音，就怕樓下還有人待著沒走。
而覆月遮天的確沒有完全離開，現在臉色已經黑成了鍋底，眸底冷沉。
想他堂堂沈家大少，外面想舔他討好他的明星富豪都不計其數，居然被當成了偷雞摸狗謀財害命的賊！
他轉身就走。
他身後的元朝天看了一眼樓上，連忙跟上，壓低聲音。
“沈少，咱們這就走啊？我听那個少年聲音還真像月下初遇，可能真是這戶啊！”
“明天再來，不然被當做賊嗎？！”覆月遮天陰著臉摘掉帽子，一頭精致銀發泛著月光。
元朝天看著那一看就是金尊玉貴家庭才能養出來的頭發，咋舌。
“行，那明天咱們再來。”
樓上，肖初玉再三感謝了房東大姨和大叔。
他心里一陣後怕，在大姨大叔離開後，他關上房門，又把茶幾推到門口擋著。
這情緒持續了很久，久到原本的困倦全部消失，肖初玉一個人緊張地坐在床上，也不敢睡。
【好友】【斂風之息】︰在嗎？
突然，肖初玉手機彈出了一個彈窗。
他低頭看了一眼屏幕，見是謝斂發來的消息，肖初玉心里不知怎的，突然卷起一股莫名的淡淡的委屈。
“在的。”肖初玉從頭到尾都沒有紅過眼，現在卻隱隱有點眼眶發紅。
“還沒睡？”謝斂此時站在結束訓練後的訓練室中，右手是一杯還冒著熱氣的紅茶，“我們過兩天就要去國了。”<國？”肖初玉一愣，“是去......去參加奧運會嗎？”
“對，我們電競隊提前一個星期過去，其他項目的運動員要比我們晚一些。”謝斂磁性沉靜的聲音不疾不徐地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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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肖初玉問。
“因為和經費有關。”他之所以能直接帶全隊和教練等人提前過去，也是因為這一個星期不住奧運村，而是住在他們在國城的家里。
肖初玉不是很明白，但他又不敢問太多，就木著小臉呆呆地坐在床上听。
他抽了下鼻子。
“怎麼，你感冒了？”謝斂本來準備去拿茶杯的手頓了一下。
“沒、沒有。”肖初玉吸了下鼻子，“我......”
他的嘴巴張了張，可一些話又說不出口。
“怎麼了，你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謝斂身體微微坐正，狹長深邃的丹鳳眼微斂，“告訴我。”
謝斂聲音沉靜威嚴，帶著一股莫名的侵略性，語氣不容肖初玉拒絕。
肖初玉︰“我......”
“你告訴我，我可以幫你出個主意。”似乎覺得自己剛剛聲音太冷，謝斂破天荒地主動收斂了語氣，又說了一句。
明顯比之前溫和了半分。
肖初玉本來還想遮掩，可听到這話，卻有些忍不住了。
他眼神有點慌︰“今天晚上......十點半的時候我遇到了很奇怪的人敲我的門，裝作物業騙我開門，還想進我家，我，我有一點害怕。”
“什麼？有人裝作物業要騙你開門進你家？！！”
謝斂臉色頓時就變了。
整個人也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謝隊，我一看燈沒關就知道你肯......”謝斂身後的訓練室門突然被從外打開，一只精瘦精瘦的腦袋伸了進來，正呲著牙說話呢，就看到了謝斂眼角掃來的黑漆漆冷若殺人的表情。
“噶。”
來人發出一聲仿佛公雞突然被掐住脖子的聲音。
他汗毛直豎，瞬間縮起脖子，抬手把門關上了。
謝斂收回眼神，繼續開口︰“這麼危險，你怎麼不早說？！如果我不給你發消息，你是不是就不告訴我了？！”
肖初玉看著發來的消息，有點傻了，他......
他能說他的確是沒準備告訴謝斂大哥的麼。
或者說——
他本來誰都沒打算說。
“不行，你那個地方不能住了。”謝斂眸色沉沉，“你把地址告訴我，我找個人去接你，你先去我家住兩天。”
肖初玉看著屏幕，人更傻了。
去謝斂大哥家住？！
這怎麼能呢！！！
“不不不，不行，不行的，我不能住你家。”
“怎麼不能？！你覺得我也是壞人？”
“不不不，不是，而是......我，我不習慣住別人家，而且我這里已經沒有危險了，房東大姨和大叔已經幫我把那些人趕走了，而且大姨還說了，會買監控安到我門口。”肖初玉急得在床上站了起來。
“那也不行，你這樣太危險了，你這樣的話，我也沒有辦法放心比賽，你不能一個人住，至少要換個地方。”
“我......”
【好友】【渡江雲】︰初玉，你睡了嗎，關于下一場比賽你怎麼打算的呀，我和盟主商量了一下，覺得你和米字幫的新人合作比較好。
肖初玉眼楮突然一閃。
“我......我有朋友在附近住的，我很安全，謝斂大哥你就放心吧，他說他今天晚上會過來，陪我呆一晚上。”肖初玉急中生智。
謝斂眼皮突然一跳，本就黑沉的臉瞬間到了森寒的地步。
“你朋友？哪個朋友，你拉去文化社的那個高玩？”
肖初玉一愣︰“......是，謝斂大哥你認識他？！”
“听卜算子說過。”
謝斂突然沒來由的煩躁，胸口好像被撒了一把什麼東西，壓得慌。
他停頓了三秒，才開口︰“那人足夠高大麼，能保護你嗎，和你年齡差不多大，是你同學？”
“他......”肖初玉回憶了一下牧雲飛的真實身高，“他挺高的，有一米八五吧，胳膊上有肌肉應該很厲害的，他不是我同學，應該比我大五六歲......總之，謝斂大哥，我真的沒事兒，我真沒事，你放心吧。”
有肌肉，一八五，大五六歲......
謝斂腦子里竟浮現出一個更加讓他反感的形象。
“而且卜算子大哥也認識他，他特別可靠的！”肖初玉為了打消謝斂的擔心顧慮，沒命地夸起牧雲飛來，“而且他人也好，之前就幫過我，我們還一起吃過飯，他一看就是好人，長得也很帥！”
謝斂手臂上已經繃起微微的青筋。
他不明白為什麼，但他的確听不下去了。
他之前覺得月下初遇和以前他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樣，不但眼神極度清澈，品性純善，有一種極其干淨的氣質。還從沒用過其他人那樣或諂媚或痴狂或油膩的眼神看過他，眼楮從不會沾在他的皮相上。
可現在......
謝斂腦子竟跳出從未有過的一句話——
月下初遇都沒有注意過他的臉，怎麼就注意到別人的臉了？！
“謝斂大哥？”肖初玉沒接收到對面的回復，有點小心翼翼，“你......你睡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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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真的沒有別的意思，我就是不習慣去別人住，但是我特別感謝你的，我知道謝斂大哥你是在關心我！”
“他已經來你家了？”謝斂開口。
“還，還沒來到呢，但是馬上就到了。”肖初玉突然蹲了下來，撒謊讓他整張臉都燒了起來。
他心虛地把臉埋到了膝蓋里。
“行，他最好能是個可靠的，我會問卜算子這個人到底怎麼樣。”
謝斂說完，喉嚨已經哽得不行。
而卜算子的電話好巧不巧地打了過來。<國，還和之前那樣提前去適應幾天嗎？”
“卜算你天天都干什麼了，你盟里是不是有問題？一個大五六歲的男人你放心讓他天天帶著月下初遇？你就不怕那人是戀童癖，是變態？！”
沒等來“親切”回復，反而迎面就是 里啪啦一陣轟，卜算人傻了。
“不是，你咋了？你吃槍.藥了你？”
不是，他沒遇到過這樣的謝斂啊。
謝斂什麼時候情緒波動過啊。
再說了，怎麼大五六歲就是變態了，謝斂就比小遇大六歲了吧！
“你說啥呢？！老謝，你沒發燒吧。”
......
此時另一邊，肖初玉見謝斂已經不再回復，以為這事兒暫且揭了篇，但越想越心虛，越想越心虛......
總感覺會露餡怎麼辦？
他忍不住戳開了牧雲飛的聊天框，悄悄發送一句。
“牧大哥，你，你家住哪兒啊？”
牧雲飛的消息幾乎是立刻就彈了回來。
【好友】【渡江雲】︰啊？初玉你是問我哪個家呀，我現在就住店里的樓上，就你之前來過的那個店，但是我還有個房子在市中心，然後我爸媽和我爺爺奶奶在市中心再靠東十幾公里外住，那邊他們有房有地，更寬敞。
肖初玉抿了下唇角，怯生生地打字︰“那，那你現在能不能來我家一趟呀，我給你拍個照行不行，我......我知道這太麻煩你了，但是我可以明天免費送你五只黃金烤雞！”
“！！！”牧雲飛不敢相信地盯著屏幕上彈出來的字跡，整個人蹭地從床上彈起，他眼里哪有什麼黃金烤雞，只剩下“來我家”三個字。
牧雲飛臉上瞬間竄起一片詭異薄紅。
“什什什......什麼？現在嗎？！”
肖初玉怕牧雲飛誤會，連忙大概解釋了一下現在的情況。
牧雲飛听後，臉上的紅意是散了一些了，但比之前更急了。
“有人裝物業騙你開門？！這太危險了，你等一下，我這就過去，你住哪兒？！”
“麻煩牧大哥了。”肖初玉連忙道謝，有點不好意思，“我就住你店鋪在的那條街東邊那個小區，六號樓，三樓。”
“收到，我十分鐘......不，我五六分鐘就到！”
牧雲飛說著立馬沖去了洗手間，飛快沖了個臉，抓起自己才買的帥氣外套往頭上一套，就沖下了樓。
他用兩秒鐘在自己豪華轎車和黃色小電驢上猶豫了一下，還是果斷摁了轎車鑰匙，開車門關車門一氣呵成。
十一點的街上車很少，牧雲飛用三分鐘就開到了肖初玉所在的小區外面。
然後用了兩分鐘沖刺。
“砰砰。”牧雲飛敲門時，肖初玉還以為自己听錯了。
“初玉，是我！牧雲飛！！！”
肖初玉沒想到牧雲飛這麼快就趕到了，連忙下床。
“來了，我這就來！”
肖初玉隨手抓起床頭的口罩，口罩帶子在床頭櫃縫隙被夾扯了一下，他慌忙扯出來戴上。
沖到外面——
“吱呀。”門被打開。
“不好意思，麻煩你了牧大哥。”肖初玉極其不好意思，他幾乎沒有麻煩過別人，“我明...明天烤黃金烤雞偷偷給你。”
他沒有听到牧雲飛的回復。
肖初玉疑惑地抬起頭。
——只見一張震驚到極致、臉皮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刷地紅溫了的臉。
牧雲飛瞳孔石化，呼吸屏住，腦袋里轟地一聲，仿佛突然被什麼夷為平地，只剩廢墟。
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在兵荒馬亂，感覺下一秒就該進icu！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這世上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有這麼美的一張臉。
原來仙道公告是真的。
早已忘記呼吸的牧雲飛臉色逐漸變得紫脹。
“你怎麼了？！牧大哥你怎麼了？！”
肖初玉還沒發現自己臉上的口罩已經隨著帶子的斷裂飄到腳下了，他看著臉色極其不對仿佛犯心髒病一樣的牧雲飛，立馬慌了。
壞了，是不是牧雲飛來的時候跑太快了，他不會出事兒吧？！！
“你快進來，快進來！”肖初玉慌忙去扶牧雲飛的胳膊，想把他拉進來休息，急得眼都紅了。
“牧大哥你沒事兒吧？！”
牧雲飛卻更暈眩了。
他看著肖初玉搭到他胳膊上的手，蔥玉般的手指正抓著他麥黑色的小臂。
牧雲飛突然感覺鼻尖一陣熱流。
他慌忙捂住自己的鼻子。
恍惚中努力掙扎出一絲清醒︰“我我......我想去廁所。”
“廁所在這兒！”肖初玉連忙往客廳角落一指，臉還沒轉過來，就感覺一陣風突然刮過。
牧雲飛已經沖刺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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