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個，就更有趣了。”
方詩涵放下了手中的勺子，好整以暇地看著甦白，眼神里全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光芒。
她先是指了指走廊盡頭一扇緊閉的房門，然後才慢悠悠地解釋起來。
“本來我們是打算叫你起床的，可是一大早，就看到夢言進了你的房間，還關上了門......”
她故意拉長了聲音，目光在甦白和恨不得鑽進桌子底下的沈夢言之間來回打量。
“我們總不好打擾你們的二人世界，對吧？所以就決定自己先吃了。”
甦白摸了摸鼻子，沒接這個話茬。
方詩涵見他不上鉤，也不在意，繼續說了下去︰“若泠一開始還挺正常的，一邊喝粥，一邊拿著她的平板在查資料。她說要把你昨晚實驗里提到的那些理論全部再看一遍。”
“她說你的很多想法都天馬行空，完全超出了現有靈劍工程學的範疇，她得看看是哪個瘋子前輩有過類似的研究。”
“結果呢，她查了半天，臉色越來越難看，吃飯的速度也越來越慢。最後她就停下了筷子，也不吃了，就死死盯著屏幕。”
方詩涵惟妙惟肖地模仿了一下陸若泠當時的神情，逗得虹霓咯咯直笑。
“我們問她怎麼了，她也不理。然後她就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指著你臥室的方向，開始罵你。”
“罵我？”甦白挑眉。
“對，罵你。”方詩涵用力點頭，“她把藍星目前所有公開的、甚至是一些保密的靈能研究數據庫都翻遍了，結果呢？一無所獲。”
“你昨天晚上跟她說的那些東西，什麼靈能傳導的非線性模型，什麼基于高維空間理論的靈劍構架......在整個藍星的學術史上，連個影子都沒有！”
“她說你就是個敗家子！她說那些理論，隨便拿出來一個，都足以在學術界掀起一場地震。任何一個學者，只要能吃透其中一項，就足夠拿遍這個世界上所有的學術獎項，名留青史了。”
“你倒好，把這麼多能顛覆整個學科體系的東西，就那麼隨隨便便地藏在自己腦子里，連個筆記都不做！”
“她當時氣得臉都白了，說你這根本不是在搞研究，你這是在犯罪！是知識犯罪！是對全人類智慧的褻瀆！”
說到這里，方詩涵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然後她就站起來宣布，說你這個不負責任的理論提出者靠不住了，她，陸若泠，要親自下場，把你那些顛三倒四、不成體系的構想，整理成一套完整的、嚴謹的、可以載入史冊的理論！她要成為新靈劍時代的開創者和奠基人！”
“她還說，未來的藍星靈劍發展史，第一章的開篇，就得寫上她陸若泠的名字。”
“說完，飯也不吃了，碗一推，然後就頭也不回地沖進了自己的房間，砰的一聲把門關上了，我們怎麼叫她都不開門。”
“我猜她現在大概正在里面奮筆疾書，為她的偉大事業添磚加瓦呢。”
方詩涵一口氣說完，端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水潤喉。
甦白啞然失笑。
這確實是陸若泠能干出來的事。
那個女人對于學術研究的狂熱，某種程度上，和蕭清洛對劍術的痴迷，並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
她們都是在自己的領域里，追求極致的偏執狂。
也正因為如此，她們才會如此耀眼。
“由她去吧。”甦白笑了笑，“能把這些東西整理出來，對藍星而言也是好事。”
話音剛落，門外忽然響起了篤篤的敲門聲。
不急不緩，很有禮貌。
餐桌旁的幾人都停下了動作，方詩涵和沈夢言的目光一同投向甦白。
甦白放下筷子，用餐巾擦了擦嘴，站起身來走向門口。
虹霓嘴里塞著半個奶黃包，含糊不清地問︰“誰呀？”
“我去看看。”
甦白打開門，門外站著一個風塵僕僕的男人，眼下有兩團濃重的青黑，臉上寫滿了疲憊，但精神頭還算不錯。
是張浩然。
“浩子，你怎麼來了？”甦白有些意外，“善後工作都做完了？”
張浩然擺了擺手，靠在門框上，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要把這幾天的疲勞全部吐出來。
“做完？早著呢。”他苦笑一聲，“這次獸潮的規模，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城牆的修復、城內建築的損毀統計、遇難人員的安置、還有城外荒野區的肅清......光是把這些任務分派下去，就開了整整一夜的會。後續各種地方的修補重建，估計得讓我頭疼好幾個月了。”
“那你怎麼還有空跑到我這里來摸魚？”甦白調侃道。
“你以為我想來啊？”張浩然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我恨不得現在就找個地方躺下睡三天三夜。你可別說，還真不是我自己要來的。”
他直起身，朝門外側了側頭，示意甦白往外看。
甦白探頭出去，只見別墅外的空地上，停著好幾輛大型的懸浮貨車，車身上印著不同城市的徽章。
一群穿著各地制服的工作人員正在小心翼翼地從車上卸下一個個封存完好的箱子。
“這是......”
“是幾十個城主和協會會長，一起要求我來的。”張浩然的聲音里透著一股無奈，“這些，都是他們送來的謝禮。幾十個城的特產，從珍稀礦石到高級食材，五花八門，什麼都有。他們說，聊表心意，務必請你收下。”
甦白看著那些堆積如山的箱子，眉頭微蹙。
張浩然看出了他的想法，主動解釋起來︰“你先別急著拒絕。這次的情況，和以往任何一次都不同。”
“你還記得‘聯合主城’計劃嗎？在這次獸潮爆發之前，星明城的擴建和聯合計劃已經完成了一大半。以星明城為中心，周圍幾十個中小規模的城市，基本上都將自己的核心產業和大部分居民遷移了過來。資源、人才、生產線......全部都集中在了這座超級城市里。”
“也正因如此，星明城才能在那種規模的獸潮沖擊下，第一時間沒有被摧毀。城市的防御體系，能源供給，後勤保障，都因為這次整合而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強化。”
張浩然的眼神變得鄭重起來。
“如果是以前那種各自為戰的局面，面對這種級別的災難，別說幾十個小城，就算再多一倍，也早就被獸潮夷為平地，連個水花都翻不起來。”
“但即便如此，在獸王的面前，聯合主城依然沒有有效的抵抗能力。”
“是你，救了這座城市。”
“這座剛剛建立的聯合主城沒有被摧毀，那些遷移過來的城市沒有在新家園覆滅，你居功至偉。這份人情，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