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的寒意從四面八方涌來，空氣中的水汽瞬間凝結成細碎的冰晶，簌簌落下。
這片剛剛經歷了神戰的焦土，轉眼間再次被一層白霜覆蓋。
五個女孩的身體都因為寒冷而緊繃，連呼吸都帶著清晰的白霜。
虹霓下意識地將甦白抱得更緊，對著顧雪芙發出威脅的低嗚。
蕭清洛、方詩涵與陸若泠三人並肩，將甦白與虹霓護在身後。
沈夢言雖然心中恐懼，卻也學著她們的樣子，舉劍站定。
顧雪芙欣賞著她們的姿態，冷冷一笑。
“怎麼？還想反抗？你們應該最清楚，你們的靈力海現在是什麼狀況。”
“別說催動領域，恐怕連維持劍身的靈光都做不到吧？”
“而我，全盛狀態。在這片領域里，我就是絕對的主宰。你們的生死，只在我一念之間。”
她沒有急著動手，反而像貓捉老鼠一般，享受著獵物在絕境中的掙扎。
“甦白，你是不是覺得很可悲？”
“你拼上性命，弒殺了所謂的神明，拯救了這個世界。可結果呢？”
“拯救世界的英雄，馬上就要死在我的手上。沒有人會知道你的功績，歷史只會記載，你和你的同伴，與獸神的爪牙同歸于盡。”
“而我，顧雪芙，才是終結一切災難的那個名字！”
甦白靠在虹霓身上，勉強抬起眼皮，看著對面那個熟悉又陌生的身影。
“別沖動。她現在不敢立刻動手。”
他的話清晰地傳到了身前三人的耳中。
方詩涵立刻明白了甦白的意圖，她沒有回頭，目光鎖定著顧雪芙，用只有身邊兩人能听見的音量快速開口︰
“甦白說得對。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必須拖延時間，他的身體在自行恢復，每多一秒，我們的勝算就多一分。但怎麼拖？”
站在一旁的沈夢言一直沉默著，她緊緊抱著天機劍，身體微微發抖。
她終于忍不住，小聲地向方詩涵確認︰“方詩涵......姐姐？......她......她就是那個顧雪芙？甦白的前任靈劍使？”
方詩涵沉重地點了點頭。
得到確認後，沈夢言的臉色更加蒼白。
陸若泠冷哼一聲。
“還能怎麼拖？她不就是沖著甦白來的嗎？看她那副怨婦的樣子，無非就是些陳年舊事。”
“我倒要看看，她一個背叛人類的叛徒，有什麼資格在這里耀武揚威。”
“當年她和甦白的事，也明明是她自己有錯在先，真的就一點羞恥心都沒有了嗎？”
“沒用的。”蕭清洛立刻否定了她的想法，“一個敢于背叛人類，投身異獸的人，心里早就沒有了羞恥的概念。你上去只會激怒她，讓她提前動手。”
她咋了咋舌，開口道︰“......我來！我還能揮出一劍！”
“雖然沒有靈力支撐，但憑借劍意本身，足以擾亂她的領域一瞬間。就一瞬間，你們帶甦白走，能多遠是多遠。”
“你那也叫辦法？不過是白白送死！”陸若泠立刻反駁。
就在幾人飛速交換意見時，甦白忽然發出了一聲輕笑。
這聲笑在冰冷死寂的領域中格外突兀。
顧雪芙的目光瞬間銳利起來，死死地盯著他︰“你笑什麼？”
“我笑你啊，顧雪芙。”
甦白在虹霓的攙扶下，竟緩緩地站直了身體。
他無視了蕭清洛和陸若泠想要阻止的眼神，向前走了兩步，與她們並肩而立，直面著顧雪芙。
冰冷的領域壓迫著他幾近崩潰的身軀，但他臉上的神情，卻沒有半分畏懼，反而是一種混合了憐憫與嘲弄的平靜。
“你看看你，費盡心機，投靠獸神，等在這里，就為了撿一個我戰後虛弱的漏。”
“你的格局，從始至終，就只有這麼大一點。我剛剛在和一尊神明廝殺，為了這顆星球的存亡。而你，腦子里想的，依然是怎麼算計我，怎麼證明你當年的選擇是對的。”
“你不覺得，你很可憐嗎？”
顧雪芙臉上的得意笑容凝固了。
甦白的話，刺中了她最隱秘的痛處。
但下一刻，她又重新笑了起來，笑聲比這片冰原的風更冷。
“可憐？甦白，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天真。你說的都對，那又如何？”
她坦然地迎著甦白的目光，眼中沒有絲毫羞愧，只有一種赤裸裸的、將利己主義奉為真理的坦蕩。
“我承認，在星明城的時候，我就是在利用你。”
“你的天賦，你對我的好，你為我尋找天材地寶提升听雪時那副傻樣子，在我看來，都是可以利用的資源。”
“我享受著你的付出，榨干你的價值，這有什麼錯？”
“到了高山城，馬東逸出現了。”
“他比你更強，家世更好，能給我的也更多。我選擇他，拋棄你，不是很正常的選擇嗎？”
“至于配合他給你潑髒水，說你配不上我，把你趕出高山城，那只是為了讓我的選擇看起來更名正言順罷了。”
“強者，總是需要一些輿論來點綴自己的。”
“後來跟著馬東逸去天龍城，繼續抹黑你，讓你聲名狼藉。”
“那是因為你的存在，本身就是我人生履歷上的一個污點。我必須把你徹底踩進泥里，才能證明我當初的眼光沒錯。”
“是你自己把感情這種無用的東西看得太重，錯的不是我，是你的愚蠢。”
她攤開雙手，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現在，我站著，你跪著。我全盛，你虛弱。你告訴我，我們兩個，誰的道路，才是正確的？”
她的這一番話，讓陸若泠氣得渾身發抖，幾乎要不顧一切地沖上去。方詩涵和蕭清洛也是臉色冰冷，她們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然而，甦白听完，卻只是搖了搖頭。
“你說完了？”
他平靜到可怕。
“顧雪芙，你到現在還沒明白，你最大的問題是什麼。”
“你從來就沒有真正擁有過什麼力量。”
“你的強大，永遠是建立在依附于他人的基礎之上。”
“在星明城，你依附于我，靠我提供的資源讓听雪晉升。”
“到了高山城，你依附于馬東逸，靠他家族的勢力作威作福。”
“再後來，你發現馬東逸也不過如此，于是你投靠了更強大的獸神，妄圖得到神明的力量。”
“你看，你走的每一步，都不是依靠自己。”
“你像一株攀附大樹的藤蔓，誰更粗壯，你就纏向誰。你把這種寄生，當成了你的生存智慧。”
甦白抬手指了指身邊的四人，又指了指自己。
“而我，我所有的力量，都是我自己一拳一劍打出來的。”
“我的同伴，她們也不是因為我能給她們什麼好處才站在這里，而是因為我們共同經歷了生死，彼此信任。”
“這就是你和我，最根本的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