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龍城的夜永不落幕。
千萬盞霓虹燈將城市的鋼筋骨架浸泡在流動的色彩中，光芒匯聚成河，向上蒸騰，幾乎要將夜空徹底染透。
在這片璀璨光海的頂端，四道身影在摩天樓的尖頂與天台間無聲穿行。
一次跨越數十米的距離，只在樓頂的金屬護欄或水泥邊緣留下一個轉瞬即逝的落點。
領先的是一個身形魁梧的壯漢，熊山。
他停在一座商業大廈的徽標之上，俯瞰著下方車水馬龍的城市，呼出的白氣在冰冷的空氣里凝結。
“可惜了。”熊山的聲音渾厚，“我還真挺想認識認識那個甦白的。”
緊隨他身側落下的，是他的靈劍使，一個穿著黑色緊身皮衣的女人，林蠍。
她的長發扎成利落的高馬尾，眼神銳利，嘴角勾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弧度。
“認識？熊山，你的腦子里除了戰斗和敬佩強者，還能裝點別的嗎？”
林蠍抱起雙臂，身體靠在冰冷的金屬徽標上，“傳奇執劍人，是啊，多響亮的名頭。獸王當坐騎，一人一劍進高山城，在九階獸王的地盤上把它斬殺再瀟灑離開，還有那個單人培養SSS級靈劍的傳聞......這些事情，隨便一件都夠一個普通執劍人吹噓一輩子，成為整個藍星家喻戶曉的明星了。”
“可惜，他的傳奇，要在今晚結束了。”
第三道身影悄然出現在他們身後，是一個戴著眼鏡的男人，沈策。
他推了推鏡框，鏡片反射著下方都市的繁華光影。
他沒有看腳下的風景，而是攤開手，一道虛擬的光屏在他掌心展開，上面流動著復雜的數據和情報。
“情報確認無誤。”沈策的聲音冷靜平穩，不帶任何情緒，“甦白沒有攜帶任何靈劍使。他的兩位靈劍使，方詩涵和陸若泠，目前都在星明城。那頭作為他戰力的黑龍，同樣留守星明城。”
最後一道身影，如月光下的影子，無聲地站在天台的另一角。
她身穿一襲白裙，面容清冷，與這片喧囂的城市格格不入。
“哈！”熊山粗獷地笑了一聲，那笑聲里滿是毫不掩飾的嘲弄，“那家伙放下狠話，說要在一個月內取馬東逸的性命，結果就這麼孤身一人來了天龍城？什麼準備都不做？這家伙是真不把馬家，不把我們放在眼里啊。”
他捏了捏拳頭，關節發出爆豆般的脆響。
“我該說他是狂妄，還是天真？終究是太年輕了。”
“不能大意。”沈策關閉了光屏，看向熊山，“他的戰斗方式很詭異。明明是個執劍人，但在沒有靈劍使提供靈劍的情況下，依舊能徒手擊殺七階獸王。記住，是秒殺。”
這個詞讓熊山臉上的嘲弄收斂了幾分。
他自己也是通天階的執劍人，要秒殺一頭七階獸王並不困難，但那是在他的靈劍使林蠍為他提供靈劍的前提下。
徒手？
他做不到。
沈策繼續分析︰“而且，只要他手里有一把劍，任何劍，哪怕是路邊商店買來的普通鐵劍，他的戰斗力都會出現幾何倍數的增長。這完全不符合執劍人的能量傳導定律。我們的力量源于靈劍使，源于靈劍本身。他卻像一個獨立的能量源。”
林蠍從徽標上站直身體，舔了舔嘴唇，眼神里浮現出一種混雜著危險和興奮的光。
“听起來更有趣了。這麼說，他可能比我們想象的更難對付？”
“所以我在想一個可能。”沈策的目光掃過熊山和林蠍，最後落在了遠處的月汐身上，“你們說，他會不會......已經踏上了那最後一步？”
“陸地神仙？”熊山脫口而出，隨即又用力搖頭，“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馬家給的資料上寫得清清楚楚，他幾個月前被檢測到的時候，還只是貨真價實的萬象階！從萬象到陸地神仙？幾個月？誰信！”
他的反應很激烈，不僅僅是因為這個猜測的荒謬，更因為“陸地神仙”這四個字，太敏感了。
通天階，距離那個境界只有一步之遙。
可就是這一步，如同天塹，困住了他們許多年。
熊山和沈策，都是成名已久的天才，早早地就開啟了通天之境，可無論他們如何努力，如何尋找機緣，那扇門始終對他們緊閉。
這次他們願意接受馬家的雇佣，來對付聲名鵲起的甦白，正是因為馬家承諾，事成之後，會動用家族珍藏的秘寶，為他們二人提供一次沖擊陸地神仙境界的機會。
這個承諾，是他們無法拒絕的誘惑。
“我也認為可能性極低。”沈策扶了扶眼鏡，恢復了分析師的冷靜，“但我們必須將此作為一種變量考慮進去。他以前是萬象階，這個情報應該沒錯。但現在......沒人說得準。”
熊山重重地哼了一聲，胸中的煩悶無法抒發︰“本以為能從這個傳奇人物身上看到點不一樣的東西，或許能對我們的境界有所啟發。現在看來，他只是個狂妄自大的蠢貨，白白浪費了這一身天賦。”
“別想那些沒用的了。”林蠍打斷了他的感慨，她的風格向來如此，直接而有效，“說說等下的策略。既然他這麼自信，我們就給他準備一份配得上他的大禮。”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沈策身上。
他是團隊的大腦。
沈策點了點頭，伸出兩根手指。
“熊山，你和林蠍是主攻。你們的組合一出，正面破壞力無人能及。第一波攻擊由你們發起，用最強的力量去壓制他，不要給他任何喘息的機會。我要看他在極限壓力下的反應，看他到底藏了什麼底牌。”
熊山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戰意重新燃起︰“正合我意。管他是什麼傳奇，在我面前，都得化為齏粉。”
林蠍也點了點頭，手腕一翻，一柄厚重、布滿岩石紋路的巨劍虛影在她掌心浮現，磅礡的能量讓周圍的空氣都變得沉重。
沈策的目光轉向自己身旁的月汐︰“我們是第二組。月汐，你負責控場。一旦熊山他們展開攻擊，你就用‘靜水領域’覆蓋整個戰場，隔絕一切空間波動，封鎖他所有逃跑的路線。同時，你的感知能力要全面開啟，監控他的一舉一動。”
一直沉默的月汐，輕輕頷首，沒有說話，但她周身的氣場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一股極寒的寧靜擴散開來。
“如果甦白在熊山的猛攻下露出了破綻，我會第一時間給予致命一擊。如果他強大到超出了預估，甚至能反壓制熊山，那我們兩組就立刻合力，啟動四方劍陣，將他徹底絞殺。”
“沒問題。”林蠍干脆地回答。
熊山也重重點頭︰“就這麼辦。一個連靈劍使都不帶的執劍人，我倒要看看，他拿什麼來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