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頓了頓，吸了吸鼻子，聲音低落了一些︰“我們就去找了靈劍協會......想問問清楚，想替您說幾句話......可是......可是協會的人態度很不好，很凶！”
“他們根本不听我們說，還說......還說您早就已經離開高山城了，不關他們的事情，讓我們別多管閑事......”
說到這里，她的眼圈都有點紅了︰“大家听了都很生氣，也很失望。覺得既然高山城和協會是這個態度，您......您可能也不在了......”
“那我們這些一直支持您、感激您的人，留在這里也沒什麼意思了。所以......所以......”
她抬起頭，看著甦白，認真地說道︰“所以，咱們高山城內，相信您、支持您的人......嗯，也不算太多吧，大概......大概有四千多人，就決定一起離開高山城了！我們想去找一個......一個還記得甦白大人功勞的地方！”
四千多人？！
饒是甦白心性沉穩，听到這個數字和理由，也不由得露出了驚訝的神色。
他確實沒想到，自己和顧雪芙之間那點在他看來並不算復雜的事情，竟然會在高山城內部引發如此大的波瀾，甚至導致數千人因此離城。
沒想到，高山城中，還是有有良心的人在的。
也不對，不能這樣說。
這些人離開了，現在高山城里應該是沒了。
他看向那群人，能夠理解他們為何是這副表情了。
甦白收斂了驚訝，目光再次落在小女孩身上︰“四千多人離開了？那......怎麼就剩你們這些人了？這里，還不到二十個吧。”
小女孩連忙解釋道︰“哦！不是的甦白大人！大部分叔叔阿姨們行動快，早在前天晚上，獸潮還沒爆發的時候，他們就組織好隊伍出發了！那時候外面的異獸雖然多，但沒有現在這麼......這麼黑，這麼可怕。”
“他們人多，當時還有交通工具可以出城，應該已經走遠了，到安全的地方去了。”
她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踢了踢腳下的碎石︰“我們......我們是最後一批走的啦。因為......因為我們家，還有其他幾家，城里的東西太多了，舍不得丟下，收拾起來特別慢，搬家好麻煩的......所以就耽擱了一天......”
甦白點點頭，瞬間明白了。
“原來如此。所以，你們緊趕慢趕收拾完家當，剛好一出城門，就一頭撞進了這場獸潮。”
小女孩听著甦白的話，想到之前的遭遇，心有余悸地用力點點頭，小臉又白了幾分。
甦白的目光又轉向那名一直站在旁邊，有些手足無措的執劍人。
經過剛才的對話，這位執劍人的緊張感稍稍緩解了一些，但面對甦白，依舊帶著明顯的敬畏。
“那你呢？”甦白問道，聲音依舊平淡，“看你的制服樣式，並非高山城本地的執劍人。怎麼會一個人出現在這里？”
那執劍人連忙挺直了身體，雖然臉上還帶著灰土和血跡，但努力做出標準的軍姿，恭敬地回答︰“回......回甦白大人！屬下名叫趙嵐，隸屬于玄鐵城的執劍人部隊。我們是奉命前來援助高山城的增援小隊之一。”
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解釋道︰“但在昨天夜里，我們的大部隊在行軍途中遭遇了大規模的獸潮沖擊......”
“非常突然，也非常猛烈。混亂中，我們小隊被打散了，屬下和隊伍失去了聯系。”
“我嘗試著按照原定路線，獨自前往高山城，希望能與其他援助力量匯合，或者找到我們失散的隊員。結果......結果就在半路上，遇到了這幾位被異獸圍困的民眾，當時情況緊急，我就......”
他留下來保護了這些人，直到剛才幾乎撐不住。
甦白听完，微微頷首︰“原來是玄鐵城的援軍。獸潮凶猛，通訊中斷，隊伍被打散也是常事。”
他看了看趙嵐身上明顯經過一番苦戰的痕跡，以及那把品質不高的靈劍，難得地帶上了一絲贊許，“你一個人帶著D級靈劍，還能想著在自身難保的情況下保護這些平民，不錯。”
趙嵐被甦白這麼一說，臉頰不禁有些發燙，混雜著之前的灰塵和血污，顯得有些滑稽。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吶吶道︰“職責所在......不敢當甦白大人夸獎......”
其實，趙嵐此刻的心情是極其復雜的。
在此之前，在他的印象里，對“甦白”這個名字並沒有多少真正的好感。
他是玄鐵城的基層執劍人，距離高山城不算太遠，但也絕對算不上核心圈子。
他所听到的關于甦白的消息，更多是零散的、經過層層轉述甚至添油加醋的版本。
其中流傳最廣，也最讓許多和他一樣的普通執劍人感到“不平衡”的，就是關于甦白如何“幸運”地搭上了高山城第一天才，SSS靈劍使顧雪芙這條線。
在那些流言蜚語中，甦白被描繪成一個走了大運的年輕人，靠著顧雪芙的資源、名氣和庇護，才得以迅速崛起，甚至獲得了遠超其自身實力的地位和聲望。
不少人私下里帶著些酸溜溜的語氣，半開玩笑半認真地稱呼他為“顧小姐的掛件”、“最強關系戶”。
趙嵐雖然不至于完全相信這些明顯帶有偏見的傳聞，但听得多了，潛意識里也確實形成了一個模糊的印象︰這位甦白大人，或許有些實力，但更多是依附于顧雪芙這位天之驕女的存在。
甚至在听到兩人“解約”的消息時，他還和幾個同伴私下議論過，覺得這位“幸運兒”的好日子大概到頭了。
可今天......
當他第一次真正見到這位傳說中的人物時......
現實，如同虹霓那落下的一爪，將他之前所有的臆測和偏見，踩得粉碎！
他不是什麼“掛件”，也不是什麼“小白臉”。
他騎著一頭散發著滅世威壓的黑色巨龍！！！
那頭巨龍，光是靜靜地懸停在那里，就足以讓他的靈魂感到戰栗。
而剛才，它只是隨意地一腳踩下，一張口吞噬，就將足以讓他拼上性命也未必能戰勝、能威脅到整個隊伍的五階異獸，變成了飯後甜點？
再回想起那些關于他“抱顧雪芙大腿”的傳聞......
趙嵐只覺得荒謬！
可笑！
這哪里是抱大腿？！
是他，甦白，在駕馭著這條真龍！
這一刻，趙嵐心中只剩下兩個字反復回蕩︰
恐怖！
一種對于絕對力量、對于未知存在的、最原始的敬畏恐懼。
他甚至有些慶幸，慶幸自己剛才雖然緊張警惕，但終究沒有因為愚蠢的偏見而做出什麼更出格的、可能導致無法挽回後果的挑釁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