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房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嘉蘿眼瞼半垂,用勺子攪著藥汁。
半晌,她撂下勺子,吐出一句話,“這藥我不會喝的。”
小藥童猛然抬頭看向嘉蘿。
只見從不肯和別人為難,對他也一直和和氣氣的林姨娘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總是含笑的眼楮里此刻一點笑意都沒有。
小藥童覺得自己好像被人看穿,整個人僵立在原地。
流雲上前勸了幾句,無非是要嘉蘿顧惜身子,盡快把藥喝了。
嘉蘿靜靜听著,一言不發,末了重復方才的話。
“這藥我不喝。”
她看向流雲,“我在這里等侯爺,如果侯爺也要我喝,那我便喝。”
流雲雙腿軟得像面條,徹底不敢說話。
姨娘好似什麼都知道了,雖然不曉得她怎麼猜出來的,但這種情況下,等侯爺回來是最好的法子,也是唯一的法子。
這一等,便是一個時辰。
沈長宴清楚地記得今日是什麼日子,心里惦記著嘉蘿,馬不停蹄趕回府。
他想著嘉蘿此刻應是喝過了藥,正是需要他陪伴的時候,一路上歸心似箭,人還沒到臥房,聲音先響起。
“阿蘿,我回來了。”
他掀開珠簾,疾步往里走。
沈長宴想過自己可能看到的千百種畫面,也練習過很多次該怎麼控制面部表情。
可他沒想到,進來後面對的是這樣一副場景——嘉蘿面無表情坐在桌子前,在她身前是已經冷掉的藥汁。小藥童和流雲站在她身後,兩人的臉色白得像鬼。
沈長宴下意識皺起眉,停下步子。
嘉蘿抬起頭看他,“侯爺。”
聲音無波無瀾,淡淡的沒有任何起伏,和從前喚他時的語氣迥然不同。
沈長宴心下一沉,但他沒弄明白眼下情況,加上心虛,不敢輕易開口,只點了點頭,上前坐到嘉蘿身旁。
沈長宴剛落座,嘉蘿便把流雲和小藥童遣走。
兩人走後,嘉蘿面朝沈長宴,認認真真地看著他。
“妾入府以來,喝了五種藥。”
“第一種,是給妾調養身體的藥。第二種,是侯爺特意安排的補藥。第三種,還是補藥。第四種,是安胎藥。”
“眼下這碗,和之前的都不一樣。”
“妾想知道,這一碗藥究竟有何療效?”
沈長宴的心愈發下沉,他不動聲色道︰“自然是給你補身體的藥,可能秦大夫換了藥方。”
他接著試探,“阿蘿,你怎麼了?臉色這樣差,可是這幾日沒休息好?”
嘉蘿沒管他的問題,一字一句道︰“侯爺確定這藥是補藥?”
她說話的聲音都在發顫,眼眶里積聚起淚花。
沈長宴不是傻子,自然覺出不對勁兒,沉默著沒接話——他不知曉嘉蘿究竟知道了什麼,知道了多少,一旦再說錯,怕是會出大事。
見他沉默,嘉蘿眼中的淚涌出,順著臉龐往下落。
“侯爺還記得我提到過的鄰家阿姐嗎?”
“她被主母趕出門後,發現自己有了身孕,找上門去,卻被打罵回來,夫家不認她肚子里孩子,她養不起孩子,只能把孩子落了。”
“她的落胎藥是我親自熬的,也是我親手喂的。”
“那碗藥的味道我永遠都不會忘。”
“侯爺還要說這碗藥是給我補身子用的嗎?”
沈長宴腦子嗡嗡響,身上激出一層冷汗。
“阿蘿,我......”
嘉蘿沒給他說完話的機會,慘然一笑,“侯爺根本不想要這個孩子,對嗎?”
沈長宴喉頭哽住,他是不想要這個孩子,但這話不能說出口。
“不是的,阿蘿,我怎麼可能不想要我們的孩子?”
“我根本不知道這是落子湯。”
他猛然打翻藥碗,藥汁飛濺起來,弄污了桌布。
“定是有人想害我們的孩子!”
“你放心,我一定把賊人查出來。”
他急于擺脫嫌疑,聲音忍不住高亢,鳳眸緊緊盯著嘉蘿,生怕她起疑。
直到嘉蘿沖他點頭,同他說“妾相信您”,沈長宴才稍稍安下心。
他把嘉蘿攬進懷中,明顯感覺嘉蘿身子一僵,但他沒有放手,只有抱著嘉蘿,才能緩解他的害怕和心虛。
沒人知道,他方才有多慌亂,看著嘉蘿的眼楮,他險些圓不下去。
其實哪怕到現在,沈長宴也沒徹底緩過來。
他總覺得今日的嘉蘿很奇怪,像是變了一個人。
尤其問他是不是不想要孩子的時候,她眼里的絕望痛苦那麼濃厚,那麼真切,好似對他失望到了極點。
不該是這樣的。
就算嘉蘿認得落子湯,也不該懷疑到他身上。
沈長宴越想越不對勁兒,忍不住試探道︰“阿蘿,你怎麼會覺得是我想傷害孩子?”
他問得小心翼翼,聲音里帶著不易覺察的委屈。
半晌,才得到嘉蘿的回復。
“妾這幾日睡得不好,總做噩夢,忍不住胡思亂想,怕侯爺不喜歡妾的孩子。”
“看到落子湯的時候,妾真的很害怕,可妾卑微,一切都是侯爺賜予,侯爺不在妾身邊,妾連個能做主的人都沒有,沒忍住把氣撒到侯爺身上,是妾錯了。”
听著嘉蘿的話,沈長宴的心反而更慌。
什麼叫不喜歡妾的孩子?
孩子是他們的,並非她一人的。
同時,沈長宴注意到,從他進門起,嘉蘿再沒有喚過他長宴,也不自稱我,像是在刻意和他保持距離。
至于嘉蘿話里的意思,沈長宴更是不信。
她那麼愛他,怎麼可能因為幾場噩夢對他生疑?怎麼可能因為子虛烏有的可能朝他撒氣?
看來他離開這兩日,一定發生了足以改變嘉蘿認知,甚至削減兩人信任的事。
他借口有事離去,喚來青松,在東廂房仔細盤問青松有關嘉蘿大大小小的事。
听到嘉蘿單獨見了一個女子後才行為大變。
沈長宴沒忍住踹了青松一腳,青松生生受下,從地上爬起來繼續跪著,咬著牙沒喊疼。
“本侯要你守著她,你就是這麼守的!”
沈長宴怒不可遏,顧及著嘉蘿在隔壁,壓低聲音怒斥。
不多時,流雲慌慌張張跑進廂房,一進來就跪在地上。
她的話,讓沈長宴滿腔的憤怒都化為了深深的恐懼和不安。
“姨娘方才問了婢子,有關......”
流雲的牙齒都在打顫。
“有關...甦大小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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