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誰？
若是沒有看過那幅慘烈的畫面，李承乾可以很清楚的回答，那是自己的得力屬下，那是一個堅韌頑強心地良善的女子。
可是現在呢？
望著眼前快步走來，臉上帶著急切欣喜，激動復雜模樣的柳如煙，李承乾卻不知該如何形容對方。
那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似乎從來都沒有變過，可對方就是頂著這份容貌，弄得天下大亂，大唐盛世毀于一旦。
“殿下！”
柳如煙不知道李承乾在想什麼，她只知道，上天垂憐，才讓殿下現在還好端端的站在這里。
她所求從來不多，無非就是希望殿下好好的，希望她麾下那些苦命的女子好好的。
如今，重來一次，似乎一切都有些希望，哪怕現在事情發展和上一世有了極大的不同。
她能感覺到，好像不只是自己一個人有了未來的記憶，可只要殿下還活著，她便無所畏懼。
只是心中再多的言語，到了殿下的面前，卻只能輕輕的喚出這兩個字，便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她期盼的目光，落到殿下身上，似乎離開一刻，殿下便會消失。
那目光中帶著敬仰，帶著依戀，如同對待自己的信仰一般虔誠和真摯。
那模樣讓從前一直下意識避開柳如煙的李承乾，心中一震，原本心中的復雜情緒慢慢的消解了些。
他看著面前那看似柔弱可憐，卻以這副姿態將天下英雄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女子，緩緩的嘆了口氣︰
“你來得正好，寬兒有意帶我離開大唐，你可願……繼續跟隨于我？”
柳如煙為何會做出禍亂天下之事，是因為自己死了，而自己為何沒有告訴柳如煙，假死之事。
是他從來都沒有認真的看過，柳如煙再望向自己時的眼神，那是看向絕望中唯一信仰的眼神。
或許在自己將其從黑暗中拉出來的那一刻，他便已經成了對方活下去的理由。
這麼說，或許有些沉重，可終究是他的失誤，才造成了那一切的發生。
哪怕沒有柳如煙，在李世民的逼迫下，早早晚晚，也會有人忍不下去。
而那一切的罪魁禍首，是李世民，是假死的他，柳如煙的罪過固然不輕。
可重來一世，只要他將其帶走，那想來，對方便不會再絕望的只想一死為他復仇！
柳如煙一怔，似乎沒想到殿下竟然會這麼問她，當即毫不猶豫的道︰
“如煙願意，殿下去哪里，如煙便去哪里！”
對于柳如煙來說，這世上沒有什麼是比承乾更加重要的。
若是殿下想要離開，那她拼死也會讓殿下離開這里。
“太子殿下！您還記得自己答應過臣什麼嗎？您說過會隨臣回長安的！”
眼見著承乾太子竟然說出這樣的話，好像真的要隨慶王離開，李靖頓時站不住了，上前一步，就想再抓住太子的胳膊。
可這個時候，早已經有過一次經歷的太子衛隊們，早早的就將其和太子殿下隔開了。
同時手中的刀劍也是紛紛出鞘，一臉警惕的看著那些站在李靖身後，似乎想要有所動作的侍衛們。
這次跟隨太子出來的護衛們，大多都是知道太子假死計劃的。
畢竟他們接下來還要配合殿下表演，守著那座空陵墓，防止被人發現假死真相。
雖不知為何太子現在，忽然改變了主意，可既然太子殿下有了決定，那他們跟隨就是。
他們連空陵墓都能下定決心守上一輩子，還怕跟隨太子殿下，去往未知的地方嘛！
眼見雙方人馬，頃刻就要動起手來，李泰和柳如煙帶來的人手，也要加入進去，李承乾眉頭一皺，頓時喝止︰
“住手！”
太子的命令，即便已經是劍拔弩張的眾人，目光也不得不望了過來。
而看著刀劍還是握在手里，並未收回去的眾人，李承乾輕嘆口氣，目光望向了李靖︰
“衛國公，你雖然已許久未曾上朝，可孤的處境，你該是知道的……”
“這個太子，孤做得艱難，想必陛下……立得也是很惡心吧！”
李靖聞言動容，有心想替陛下解釋︰
“殿下，事情不是您想得那個樣子，陛下他……他已經知道之前做錯了，還要你回京，陛下定然不會再像從前那般！”
過往的事，李靖無法解釋，因為他也不知道李世民到底是怎麼想得。
可他清楚，有了上一世記憶的陛下，絕不會再重蹈覆轍，再那般逼迫太子了。
“不會像從前一樣？”
李承乾喃喃了兩句，忽而一笑︰
“孤太了解父皇了，若無大事，他認定的便不會輕易改變，而孤也不想再與他爭了……”
“這些年，孤也累了，衛國公，便容孤任性一次吧，放孤離開……”
“這是最好的選擇，否則遲早有一天，像是寬兒所說的那樣，孤不是被他逼瘋，就是被他逼反！”
仗著李靖無法將上一世的事情說出來，李承乾故作不知，完全以現在的身份狀態來傾訴，字字句句皆讓人動容。
就連跟隨衛國公追到這里，不知內情的侍衛們，都有些握不住手中的刀劍了。
他們看著那些護住太子，緊張盯著他們的那些親衛，心中不免有幾分遲疑。
是啊，如太子殿下所說，陛下心目中的太子，似乎根本就不是面前這位。
若不然，豈會那般打壓逼迫，而既如此，他們又何必非要拼了性命將太子帶回去呢。
這豈不是既得罪太子，又得罪了陛下，那自己未來還能有前途可言嗎？
這些宮中派出來的侍衛，自然沒有受過什麼太子的恩惠，可李承乾的那幾句話，卻不得不讓他們沉思。
這樣做，到底值不值！
或許不能夠讓他們放下刀劍，可只要心中有了退縮的念頭，那真打起來，也就也不會出現傷亡了。
李靖不知這些侍衛的念頭，他雖然無法反駁李承乾的話，但有著上一世記憶，又意志堅定的他，自然不能讓承乾太子就此離開。
他手一揮，也顧不得敵眾我寡，便領頭沖過去，想要奪回李承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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