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了一口氣，李承乾上前兩步，想要仔細看看這被人虐待成這樣的孩童。
可他剛剛往前邁了一步，就見那孩子瑟縮的想要往後退去，雙眸之中滿是驚恐。
“莫怕，我不會傷害你！”
李承乾蹲下身子，神情變得柔和了些，輕聲安慰著面前的孩童。
似乎是感受到了李承乾的善意，這孩子雖然仍舊是一副怯怯的模樣，卻總算是沒有再往後退了。
只是一眨不眨的看著李承乾，像是個受驚得小動物一般，只要對方有點動作，便想要逃得遠遠的。
這副模樣，讓李承乾心情有些沉重。
他知道，這是受過無數傷害，承受過數不清惡意的人，才會對世界保有這般警惕。
而等離得近了之後，對方的模樣也更清楚了些，除了那一眼便能讓人瞧見的耳朵尾巴和毛發，這孩童的身上還有一道道紅色的鞭痕。
讓鞭痕遍布全身，輕輕踫觸之下，都讓孩童疼得渾身發顫，顯然是剛打出來的。
李承乾眸色一沉，輕輕安撫了這連話都不會說的孩童幾句，便讓甦風帶著對方下去治傷。
順便問問大夫，看看那一身的毛發，有沒有辦法解決。
畢竟這孩童的年歲還小，未來的人生還長，若是一直這般下去，那這一生怕是都要毀了。
重新站起身來，雖然心中的怒火，已經快要無法控制，可李承乾還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沒有直接去抓人。
而是帶著醫治過的孩子，先行回府。
府里有著宮中派來的太醫常駐，是秦王非常信任的，之前李建成等人設鴻門宴投毒，便是他治好的秦王。
悄悄帶著這孩子的回了自己的院子，李承乾直接讓人將這位老太醫請了過來。
剛剛那莊子上的大夫，也就只能幫這孩子治療鞭傷，對于那一身已經快要與皮肉融于一體的毛發，顯然是沒有任何辦法的。
宮中出來的太醫，顯然醫術要遠勝于那鄉野大夫，現在這孩子也就只能寄希望于對方，能不能有些辦法了。
與此同時，李承乾也再次起了，想要派人尋找藥王孫思邈的想法，這位可是大唐醫術屆頂尖的存在。
不管是長孫皇後的身體，還是眼下不知道多少個這種情況的孩童，又或是自己腦海中隱隱的想法，顯然都需要對方的幫助和支持才行。
為了避免走漏風聲，讓秦王府內的探子，知道這孩童的情況，李承乾讓人去請老太醫過來的時候，用的是自己偶有不適的借口。
所以當老太醫步伐匆匆的被帶過來，看到的卻是一個這般狐狸模樣的孩童時，整個人都是吃了一驚。
不過自前朝時，就在宮中任職過，幾十年時間下來，不知道經歷過多少風風雨雨，見過多少人性丑惡的老太醫，也只是吃驚于這樣的孩童會出現在秦王府。
對于孩童的模樣，倒似是早就見過一般。
顯然，相比于現在，世家門閥的力量，已經經歷過一波戰爭洗禮的大唐。
前朝時，那些自詡門第高貴的王孫貴族們，是更不把人當人看的。
將個孩童物化成狐狸算什麼，沒事比試射箭，拿平民百姓的性命取樂的事情，也很是常見。
兩腳羊之稱，對于他們來說，顯然已經不把那些出身低賤之人，當成自己的同類了。
“陳太醫，這孩子可還有救？”
因為與老太醫比較相熟，清楚對方的性格人品，李承乾也沒說什麼別的，直接開口問道。
“回殿下，這孩子身上的毛發，縫合的年頭太過久遠，耳朵和尾巴，或許能夠摘下，可若是想要清除毛發，一個不好，便會危及生命！”
陳太醫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細查看了這孩童的情況後，才神情凝重的開口。
李承乾聞言，眉頭微皺，看了眼那神色懵懂，明明已經六七歲大了，卻似個嬰兒般，只有純然直覺的孩童，心情有些沉重︰
“既如此，便請陳太醫將其的耳朵和尾巴去掉吧，至于身上的毛發，想來若是穿上些寬松的衣服，應當也就看不太出來了！”
若是理想些，自然是將這銘刻著不堪記憶的東西，全部去除，可既然會威脅到生命，那便需要有所取舍了。
李承乾想得很簡單，毛發被寬大的衣服蓋住，只要讓人瞧不見，也不會影響對方的日常生活。
至于說娶妻生子，連命都保不住的情況下，談這些就未免太遠了點。
“殿下，這毛發終究是異物，于人體無異，貿然取下，或許會危及生命，可若是不取，日後怕是也不長久！”
對于李承乾的想法，陳太醫搖了搖頭，他嘆了口氣，神色越發凝重的說道。
“你的意思是，若是不將這些毛發剔除，他也活不長？”
李承乾忍不住看了眼那正捧著果子啃的孩童，心中有些沉甸甸的。
這不就是說，不管怎樣，這孩子，還有那些與這孩子有著一樣遭遇的孩童，無論怎麼選擇，最後都不一定能有好結果嗎？
“臣曾經替有過相似經歷的孩童診治過，若是不將這些毛發剔除，他們普遍是活不過十六歲的！”
陳太醫點了點頭，給了一個肯定的回答。
前朝的世家更加猖獗，以人作樂的事情更是屢見不鮮，甚至還有些人都不屑于隱瞞，直接邀請太醫上門診治。
只是那些沒有制造成功的孩童，在他們眼里或許只是廢品，但這些成功了的，也不過就是玩物。
頂天了，當成個有些喜愛的寵物看待。
能請個太醫來看診，便是覺得待他們相當好了，又怎麼會冒著失去寵物的風險讓他們診治。
況且，去除了毛發，那寵物便也不是曾經喜歡的寵物了，自然沒有人願意。
這樣的事情多了，陳太醫才能得出這個普遍活不過十六歲的結論，而這個結論的背後，是無數條鮮活的生命。
“不管如何，還是先請陳太醫，將他的耳朵和尾巴去掉吧，至于身上的毛發，等他長大些，懂得世間事後，再由他自己決定吧！”
李承乾沉默了半晌，看了眼那神色懵懂的孩童，心情沉重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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