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威悠悠轉醒時,日頭早已跨過中天。他眼皮一掀,意識還沒完全回籠,手便本能地朝枕邊摸去,一把攥住手機,迫不及待地解鎖屏幕,滿心期待能看到吳婷婷的回信,可映入眼簾的,依舊是一片寂靜,毫無動靜。
    屋里安靜得過分,妹妹楊歡早早就去學校開啟一天的學業了,爸媽楊均和朱珍也出門忙工作,空蕩蕩的家,此刻只剩楊威一人。他趿拉著拖鞋,晃到洗漱間,冷水撲在臉上,才算勉強驅散了幾分殘留的困意。洗漱完畢,饑腸轆轆的他晃進廚房,拉開櫥櫃,只見里面冷冷清清,沒什麼能入口的吃食。本就懶散的他,瞬間沒了自己下廚的興致。
    楊威撓撓頭,順手翻出林平豐的號碼撥了過去,想著約他出去吃點街頭小吃。電話那頭,林平豐的聲音透著股虛弱與疲憊,昨晚一場宿醉,又在外頭吹了整夜冷風,此刻腦袋正疼得好似要裂開,哼哼唧唧直說沒力氣出門。
    無奈掛了電話,楊威又給林麗紅發消息。沒一會兒,林麗紅的消息就蹦了出來︰“別在外面瞎晃悠找吃的了,來我家吧,剛囤了幾包超好吃的方便面,管夠!” 楊威跟林麗紅很是熟絡,之前去過她家好幾趟,對那地兒並不陌生。當下也沒多猶豫,套上外套,蹬上自己那輛小電驢,風風火火就朝著林麗紅家奔去。
    楊威把電門擰到底,小毛驢撒歡兒似的往前沖,風聲在耳邊呼嘯。也就五六分鐘的工夫,他一個瀟灑的剎車,穩穩停在了林麗紅家的大門前。他利落地撐好車,三兩步跨上台階,伸手一推,那扇熟悉的大門“吱呀”一聲就開了。
    走進客廳,他熟門熟路地甩掉外套,往沙發上一癱,松軟的沙發瞬間凹出個人形。林麗紅在廚房里忙活,不一會兒,就端著一碗面出來了。熱氣裹挾著面香,絲絲縷縷往楊威鼻子里鑽。那碗面看著就勾人食欲,爽滑的面條浸在濃郁的湯汁里,幾縷青菜舒展著翠意,顫巍巍趴在面上。
    楊威早餓得前胸貼後背,忙不迭接過碗,先深吸一口熱乎氣,這才挑起一筷子面,“哧溜”一聲吸進嘴里,腮幫子鼓鼓囊囊的,活像只囤食的小倉鼠。他吃得投入,湯汁濺到嘴角也顧不上擦,眨眼間,大半碗面就下了肚,這才瞧見碗底藏著個圓潤的荷包蛋,煎得兩面金黃,邊緣還泛著誘人的焦香。
    楊威嘴角上揚,露出個心滿意足的笑,下意識抬眼看向林麗紅。彼時,林麗紅正坐在對面的椅子上,四目交匯,仿佛有道無形的暖流淌過,兩人都笑了起來,沒什麼緣由,就是純粹的快活。楊威沒多言語,埋下頭,輕輕咬一口荷包蛋,蛋黃緩緩流心,那滋味在舌尖炸開,三兩口,就把這最後的“驚喜”吞進肚里。
    填飽肚子,慵懶勁兒就上來了,兩人靠在沙發上,電視里放著《快樂大本營》,笑聲一陣接著一陣,全當背景音樂。林麗紅率先打破這份閑適,她眼神放空,透著股淡淡的眷戀︰“在這兒待久了,越發想念學校的日子咯,還有那群能瘋能鬧的朋友,也不知道大家都過得好不好。”說著,她一下坐直身子,來了精神,“要不,咱們把大家湊一塊兒吃個飯?熱鬧熱鬧!”
    “太對我胃口了!”楊威瞬間來了勁兒,往前蹭到沙發邊緣,眼里閃著興奮的光,“正愁沒地兒撒歡呢,去哪兒搓一頓啊?”林麗紅歪著頭,手指繞著發梢,思索了好一會兒︰“東鎮縣城那些館子都吃得沒新鮮感了,不如來我家吧。咱們自個兒下廚,搞頓豐盛的午飯,自在又舒坦,多有氛圍。”
    “絕了,我怎麼沒想到!”楊威雙手一拍,清脆的響聲在客廳回蕩。他忙不迭伸手掏口袋,手指靈活地解鎖手機,迅速翻找出楊婉兮的對話框,指尖在屏幕上跳躍,編輯邀請短信。林麗紅也不落其後,探身夠到桌上的手機,縴細的手指輕快滑動,給那些許久未見的老朋友們逐個發去熱情洋溢的邀約信息。
    天還沒透亮,東邊天際才剛泛起一絲魚肚白,淡薄的晨曦宛如輕紗,悄無聲息地給整座小城蒙上了一層夢幻濾鏡。楊威站在院子里伸了個大大的懶腰,回身走進屋子,挑了件質地硬朗、版型挺括的牛仔外套,對著鏡子三兩下套上,還特意捋了捋衣角,這才滿意地點點頭。接著,他從櫃子里摸出那副珍藏許久的墨鏡,往鼻梁上一架,瞬間,周身氣場就提了起來,透著股不羈的帥氣。
    大步邁向門口,楊威長腿一跨,穩穩坐上老媽朱珍那輛寶貝女裝摩托車。這車子可是朱珍的心頭好,買回家也就一年出頭,平日里愛惜得緊。車漆在微光下閃爍著細膩又潤澤的光,金屬部件擦得雪亮,連車座皮面都沒什麼褶子,嶄新得如同剛下生產線。楊威每次騎它出門,都覺得倍兒有面子,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此刻,他擰動鑰匙,伴隨著一陣歡快的突突聲,摩托車裹挾著風,朝著縣城疾馳而去。
    眨眼間,飛躍超市的氣派大門便闖入視野。楊威熟稔地把車停進角落車位,支好車架,左右瞅了瞅,確認停放穩妥,這才大步流星邁向馬路邊。他站定後,雙手插兜,眼楮像探照燈似的,時不時掃向超市周邊各個路口。沒一會兒,楊婉兮的身影從超市側邊狹窄的小巷子里慢悠悠晃了出來。
    今日的楊婉兮,打扮得清爽又利落。上身那件藍色短袖,純棉質地,柔軟親膚,袖口微微挽起,透著股隨性勁兒;下身配的黑色褲子,筆直修身,恰到好處地勾勒出她縴細的雙腿;腳下白色鞋子一塵不染,簡約的款式更是百搭。最惹眼的,當屬那頭如瀑般的長發,黑得發亮,柔順地垂至腰間,走起路來,發絲輕晃,靈動又飄逸。這般模樣,乍一看,竟和楊威心心念念的吳婷婷有七八分相像,讓他不禁愣了神。
    待楊婉兮走近,楊威才回過味兒來,皺著眉頭脫口而出︰“你咋穿這麼單薄啊,大清早的,風一吹冷颼颼的,外套都不套一件。”說著,也不等楊婉兮有所回應,他就利落地脫下自己的牛仔外套,伸手遞到她面前,還不忘叮囑,“真挺冷的,別凍感冒了,快穿上。”
    楊婉兮微微仰頭,對上楊威滿是關切的目光並微微一笑,沒絲毫猶豫,伸手接過外套。她輕輕一抖,將外套披上肩頭,再緩緩伸進袖子,動作輕柔又舒緩。剎那間,一股暖意洶涌襲來,外套里還殘留著楊威的體溫,像是一雙無形又溫暖的手臂,正溫柔又緊實擁抱著她,讓她心底無端泛起一圈圈難以名狀的漣漪,臉頰也悄悄爬上了一抹淡淡的紅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