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回到家的楊威剛踏入房間,便瞧見一只白色的蝴蝶正在屋內輕盈地翩翩起舞。他的目光瞬間被吸引,仰頭望著那在房間上空自在飛舞的蝴蝶,不禁喃喃問道︰“你是學校那一只嗎?”蝴蝶自是無法回應他,依舊揮動著那潔白如雪的翅膀,悠悠然地飛著。楊威卻像是得到了某種回應般,嘴角微微上揚,會心一笑,仿佛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隨後,楊威隨意地把書包往旁邊一扔,蹬掉鞋子,徑直走到床邊,整個人平躺在床上。他熟練地掏出手機,照常給吳婷婷發去了信息,發完後便靜靜等待著回復。可就如同往常一樣,手機那頭毫無動靜,遲遲不見吳婷婷的回音。楊威無奈地撇了撇嘴,也不再糾結,轉手就刷起了qq空間。刷了沒幾分鐘,便刷到了王雅萱的動態︰
    親愛的親朋好友們,我懷著破碎的心告知大家,我的女兒已離我而去。她本是滿懷憧憬備戰高考的高三學生,每日在書海與夢想間奮力前行。然而,一場突如其來的災禍打破了一切。她搭乘摩的遭遇嚴重車禍,生命就此定格。
    曾記她挑燈夜讀的專注神情,暢想未來的明亮眼眸,那些場景如今都成了刺心的利刃。她的離去,仿若星子隕落,讓家庭陷入黑暗,高考的征程也被迫中斷。
    但我堅信,她只是先行一步,去往了沒有傷痛的遠方。我會在這悲痛中銘記她的音容笑貌,願她在天堂安息,永遠被寧靜與愛環繞。
    楊威緊盯著手機屏幕,臉上的神情瞬間凝固,轉為震驚,緊接著,一種萬念俱灰的絕望感如潮水般將他淹沒。他的手指微微顫抖著,心急如焚地撥打王雅萱的手機,然而,電話那頭卻始終只有冰冷的嘟嘟聲,接連撥打了好幾個,都不見有人接听。
    慌亂之中,楊威迅速切換到 qq,手指飛快地敲擊著屏幕,給她發去消息︰“兄弟,今天是 10月 11 日,不是 4 月 1 日,不是愚人節,別開玩笑。”可消息如同石沉大海,遲遲不見回復。楊威愈發焦急,額頭上冒出細密的汗珠,又接連發了好些信息︰“兄弟,你怎麼回事?別嚇我。”“雅萱,別鬧了。”“那個摩的出車禍的人是你?不可能,我不信”……每一條消息都飽含著他的擔憂與恐懼,他在內心深處拼命抗拒著那個可怕的念頭,希望這只是一場虛驚。
    楊威的眼淚早已不受控制地奪眶而出,他的嘴唇微微顫抖,嘴里不停地念叨著不相信。可那始終不見回復的信息,卻如同一把無情的利刃,一點點割碎他心中的僥幸,讓他的內心深處不由自主地認定了王雅萱真的已經離去的殘酷事實。
    晚上十點多,手機屏幕突然亮起,王雅萱的 qq 發來一條信息。楊威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急切地打開查看︰“楊威同學好,我是雅萱的媽媽。她上周去學校乘坐摩的時,因小汽車闖紅燈,加上司機可能喝了些酒,撞向了雅萱乘坐的摩的,她就這樣離開了我們。感謝你這麼關心雅萱,雅萱已經火化入土了,感謝你的關心,祝你學習進步,健康平安!”
    讀著這條信息,楊威只覺得眼前一黑,雙腿一軟,緩緩癱坐在夜色籠罩的家門口。他的內心防線徹底崩塌,壓抑已久的悲痛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涌而出,放聲大哭起來。那哭聲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淒慘,回蕩在四周。許久之後,楊威才強忍著悲痛,顫抖著手指回復道︰“雅萱媽媽,節哀。”
    黑夜如一塊巨大的黑色幕布,沉甸甸地壓在大地上,沒有一絲光亮能夠穿透它的厚重。楊威獨自置身于這無盡的黑暗之中,內心的痛苦如同洶涌澎湃的海嘯,將他徹底淹沒。
    他的心髒像是被一只無形的大手緊緊攥住,每一次跳動都伴隨著尖銳的疼痛。腦海里不斷浮現出與王雅萱曾經相處的點點滴滴,那些歡笑、那些打鬧,此刻都化作了一把把鋒利的刀,一下一下地割扯著他的靈魂。他想起他們一起在陽光下操場散步時王雅萱燦爛的笑容,想起他們在困難時刻彼此鼓勵的堅定眼神,而如今,這一切都已成為了永遠無法觸及的過去。
    楊威的身體微微顫抖著,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肆意地在他臉上流淌。他張了張嘴,想要呼喊,卻只能發出破碎的嗚咽聲,那聲音在寂靜的黑夜里顯得格外淒慘,如同受傷的孤狼在荒野中哀嚎。他瘋狂地撥打著林金輝和李林樹的電話,然而那一聲聲無人接听的忙音,只讓他的世界更加冰冷孤寂。好不容易撥通林平豐的電話,那抑制不住的哭聲瞬間沖破喉嚨,在這黑暗的夜里肆意回蕩。與這深沉壓抑的黑夜相比,他內心的悲痛更加濃烈、更加絕望,仿佛是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卻散發著無盡的哀傷與淒涼,足以將周圍的一切都吞噬殆盡。他在這黑夜中,被失去摯友的巨大痛苦緊緊纏繞,找不到一絲解脫的縫隙。
    次日清晨,楊威悠悠轉醒,他的眼神中還殘留著些許迷茫與疲憊,對于自己昨晚究竟是如何在極度的悲痛中昏睡過去的,他毫無頭緒。他呆呆地睜著雙眼,直勾勾地望著天花板,這時,那只神秘的蝴蝶再次映入他的眼簾,只見它在空中輕盈地飛舞著,劃出一道道優美的弧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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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威的眼楮依舊紅腫,那是昨晚長時間哭泣留下的痕跡。看著眼前飛舞的蝴蝶,他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到了上次與王雅萱在市醫院花壇一同觀賞蝴蝶的溫馨場景。那時的陽光明媚而柔和,灑在他們身上,王雅萱的臉上洋溢著純真的笑容,他們靜靜地站在那里,看著蝴蝶在花叢中穿梭,感受著生命的靈動與美好。
    “是你嗎?”楊威輕聲呢喃著,聲音中飽含著一絲期待與顫抖。仿佛听到了他的呼喚,蝴蝶緩緩地從空中飛下,輕輕地停在了床頭。楊威凝視著這只蝴蝶,心中那道被強忍著的悲痛防線瞬間崩塌,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涌而出,肆意地流淌下來,打濕了枕頭和被子。他在這哭泣中,盡情地釋放著內心深處對摯友無盡的思念與失去她的痛苦。
    楊威滿心無奈與悵惘,深知自己既無合適的契機,亦缺乏足夠的條件能夠前往王雅萱家中,在她的墳塋前虔誠地敬上一炷香。懷著對摯友的深切緬懷之情,他騎上那輛陪伴自己許久的小毛驢,緩緩駛向集市。在集市中,他精心挑選了紙錢香燭,眼神中滿是凝重與哀傷。當他將物品遞與店家婆婆時,還特意解釋了一句,說是燒給自己好朋友的。婆婆听聞,動作輕柔地裹好一份紙錢,遞到楊威手中。楊威默默遞上 10 塊錢,而後便帶著這些承載著思念的物品,騎著小毛驢踏上了歸家的路途。一路上,他的心情如同鉛塊般沉重,腦海中不斷浮現出與王雅萱過往的種種,往昔的歡聲笑語如今卻化作了無盡的悲痛與思念。
    楊威邁著沉重的步伐來到樓頂,此時的樓頂一片寂靜,只有微風輕輕拂過。他緩緩蹲下身子,從袋子里拿出火機,手指微微顫抖著點燃了手中的紙錢。那火焰跳躍著,逐漸蔓延開來,一份又一份的紙錢在火中化為灰燼,隨風飄散在空中。傳說中,灰燼在空中飛舞意味著神仙和逝者感到高興,可楊威此時卻無心顧及這些傳說的真假。他眼含淚水,聲音帶著一絲哽咽說道︰“也不知道這麼燒對不對,只想著你在那有衣穿,有錢花。”
    風似乎更大了些,吹亂了他的頭發,也吹得那些紙灰四處紛飛。楊威在這風中,從口袋里拿出一張信紙,他的手有些許的顫抖,打開信紙,信紙里是楊威剛剛寫的︰
    雅萱,我親愛的牙簽。按照唯物主義的觀點,生命是物質世界的一種特定存在形式,當肉體消逝,你已回歸自然的物質循環之中。但在我的唯心主義情感世界里,你從未真正離去。
    每一個清晨醒來,我仍會下意識地尋找你的身影;路過我們曾一起漫步的小徑,唯物主義告訴我,那只是石板與花草的堆砌,可在我心中,唯心地覺得你的笑聲還在空氣中回蕩。看到我們曾共同喜愛的那本書,唯物主義強調它不過是紙張油墨的組合,然而我卻唯心地相信,上面還留存著你指尖的溫度。
    我知道物質的你已不在,但我情感中的你,永遠鮮活。那些一起度過的時光,在我唯心的記憶里成為永恆的寶藏,每當我在唯物主義的現實中感到孤獨與迷茫,我便會躲進這唯心的思念港灣,與你再次重逢。我會帶著對你的思念,在這遵循唯物主義規律的世界里繼續前行,而你將永遠活在我唯心主義的深情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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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那悲傷的時刻起,時光悄然流轉,楊威的生活漸漸恢復了往日的軌跡,只是在他心底深處,始終有一塊地方,空缺且沉痛。那只白色的蝴蝶,如同一個美麗而虛幻的夢,自那之後,便徹底消失在了他的視野之中。
    他曾無數次下意識地尋覓那一抹靈動的白色身影,在校園的花叢間,在歸家的小徑旁,在每一個陽光灑落或是微風輕拂的角落。然而,它卻真真切切地再也未曾出現過。但楊威知道,它並未真正離去,而是化作了一抹永恆的印記,深深地飛進了他的心里。
    每當夜深人靜,思緒飄蕩之時,那只漂亮迷人的蝴蝶便會在他的心間翩翩起舞。它舞動著往昔的歡笑與陪伴,舞動著那些珍貴而難忘的回憶,讓楊威在緬懷中,感受著那份獨一無二的情誼,雖苦澀,卻也溫暖,永遠地珍藏在他靈魂的最深處,成為他生命中一段刻骨銘心的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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