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魔司觀星台的青銅渾天儀突然炸裂時,三十六盞命魂燈同時熄滅。大司命握著斷裂的玉圭,望著西方天際糾纏的紅藍雙星︰"雙劫同現...速召七衛回防!"
萬里之外,阿雪站在通天河源頭。腳下冰川倒映著九重星圖,每踏出一步,就有星辰在冰面亮起。她彎腰掬水,掌心卻撈起半截青銅面具——正是血凰谷那日墨璃所戴之物。
"跟了三天,不渴麼?"
冰面突然竄出七條水龍,將藏身暗處的灰袍人逼出。那人揭去兜帽,露出與蕭沉三分相似的面容︰"鎮魔司第三衛蕭燼,奉大司命之命,請姑娘赴天機閣一敘。"
阿雪指尖輕點水面,星圖驟然收縮︰"若我不去呢?"
"那就得罪了。"蕭燼雙掌合十,背後浮現金烏虛影。河水瞬間沸騰,蒸汽中飛出萬千火鴉。阿雪發間骨刺微顫,正要催動劫火,忽見冰層下閃過青芒。
"小心!"
蕭沉從雲層俯沖而下,箭囊迸射的銀光凍住半數火鴉。兄弟二人凌空對掌,爆發的罡風將河面劈出十丈溝壑。阿雪趁機遁入冰窟,卻在深處撞見意想不到的畫面——冰牆中封存著十二尊青銅人俑,每尊人俑眉心都嵌著與她相同的星紋。
"這是...我的臉?"她撫摸著冰面,最左側人俑突然睜眼。幽藍火焰順著指尖涌入體內,腦海中浮現上古戰場的記憶︰十二位雙瞳異色的女子結陣對抗天外隕星,最終血肉化作冰川...
"原來我們都是容器。"阿雪瞳仁泛起金銀雙色,身後浮現鳳凰與魔龍糾纏的虛影。冰窟劇烈震顫,蕭沉的聲音從裂縫傳來︰"快出來!河底封印著太古雷龍!"
話音未落,冰層轟然炸裂。阿雪墜落時瞥見河床上的青銅鎖鏈——每條鎖鏈都拴著房屋大小的龍鱗!蕭燼的怒吼與龍吟同時響起︰"蠢貨!你驚醒了..."
河水突然倒卷上天,青色龍爪撕開虛空。阿雪在激流中穩住身形,發現手中骨刺正在瘋狂吸收龍息。雷龍獨目中的重瞳鎖住她身影,口吐人言︰"竊取劫火的小賊!"
龍爪拍下的瞬間,阿雪鬼使神差地結出記憶中的古印。雷龍突然僵住,獨目流出熔岩般的血淚︰"玄女...是您回來了?"
蕭沉一箭射偏龍須︰"別被幻象迷惑!這是..."
"都住手!"大司命的虛影憑空顯現,手中玉杖點出萬千符咒。雷龍痛苦翻滾,掀起的巨浪卻在觸及阿雪時自動分開。她看著掌心浮現的龍形印記,突然縱身躍向龍首。
"不可!"蕭沉目眥欲裂。
阿雪雙足踏上龍角的剎那,整條通天河靜止了。雷龍獨目映出她額間浮現的星紋,發出震天動地的悲鳴︰"原來您也成了輪回的囚徒..."
龍角突然斷裂,青色龍血澆灌在阿雪身上。她看到無數記憶碎片︰十二位玄女用龍骨打造星盤,雷龍自願被囚禁鎮守天河,還有每千年一次的星隕之夜...
"原來這就是九幽劫。"她握緊滴血的龍角,"你們在等星盤重聚。"
雷龍身軀開始石化,聲音卻愈發清晰︰"快去找其余龍器...在第七次星隕前..."話未說完,龍首已化作山峰墜入河底。
蕭沉抓住阿雪手腕︰"大司命要見你。"
"那就去見。"她甩開他的手,瞳孔已變成完全的銀白色,"順便問問你們鎮魔司,為何星盤碎片藏在你們的鎖龍井?"
天機閣內,大司命面前的星砂突然凝聚成阿雪的模樣。他嘆息著推開窗,夜空中的貪狼星正在滲出血色︰"姑娘可知,為何每代鎮魔司主都活不過四十歲?"
阿雪指尖燃起雙色火苗,照亮牆壁上的古畫——畫中人身著鎮魔司服飾,手中卻捧著冰凰頭骨︰"因為你們用命魂喂養星盤。"
"是修補。"大司命揭開左袖,露出爬滿星紋的手臂,"三千年前天外隕星擊碎星盤,十二道碎片化作龍器流落四方。鎮魔司歷代以血肉溫養,才勉強維持結界..."
閣外忽然傳來鐘聲,九重結界同時亮起。阿雪望向東南方︰"不用拖延時間了,你們藏在蒼梧山的碎片,剛剛已經甦醒。"
大司命終于色變,玉杖點地喚出十二影衛。阿雪卻將龍角插入地面︰"你猜雷龍為何甘心被囚三千年?"青色龍血順著紋路蔓延,瞬間破開所有結界,"它在等真正的星盤之主。"
蕭沉破門而入時,正看到阿雪徒手撕開虛空。星紋在她腳下織成橋梁,直通蒼梧山巔︰"告訴那些老東西,七日內湊不齊龍器,我就拆了你們的鎖龍塔!"
"等等!"蕭沉拋出冰晶,"你哥哥的殘魂..."
阿雪身形微滯,冰晶落入星橋的剎那,蒼梧山方向傳來驚天劍鳴。大司命頹然坐倒︰"終究還是攔不住...第七次星隕要提前了。"
三日後的子夜,阿雪站在蒼梧山劍冢前。此處是鎮魔司禁地,此刻卻橫七豎八躺著數十名黑袍修士。她踩著血泊走近祭壇,發現所謂的星盤碎片,竟是插在尸山上的青銅古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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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來了。"
劍冢深處走出血衣少年,他手中的哭喪棒掛著七顆人頭︰"冥主座下七煞星君之首,恭迎玄女歸位。"
阿雪注意到那些人頭額間都有星紋,顯然都是鎮魔司高層。少年突然擲出哭喪棒,人頭在空中炸成血霧︰"這份見面禮可還..."
劍光閃過,少年脖頸浮現血線。阿雪握著不知何時到手的青銅劍,劍身映出她冰冷的雙眸︰"讓正主出來說話。"
少年尸體倒地瞬間,劍冢萬劍齊鳴。血霧凝聚成王座,黑袍男子把玩著冰晶殘魂︰"本座很好奇,你是選天下蒼生..."他指尖燃起紫焰貼近冰晶,"還是選這縷殘魂?"
阿雪瞳孔深處金芒暴漲,青銅劍突然解體重組,化作十二枚星釘環繞周身︰"我選...讓你魂飛魄散。"
星釘刺入虛空時,整個蒼梧山地脈翻涌。黑袍男子笑著捏碎冰晶︰"那就讓星隕提前吧..."他化作黑霧消散前,故意讓阿雪看到林夜殘魂中的記憶畫面——父母被殺那夜,鎮魔司的狴犴紋在火中若隱若現。
暴雨傾盆而下,阿雪跪在廢墟中握著半塊冰晶。星釘回歸成劍時,劍身多了道血色裂痕。她望著雲層中若隱若現的隕星輪廓,突然將青銅劍刺入心口。
"以我魂血,祭告諸天..."
劍冢萬劍騰空而起,在夜空中拼成巨大的星盤虛影。趕來的蕭沉看到此生最震撼的畫面︰阿雪周身燃燒著金銀雙焰,腳下星圖與星盤共鳴,十二道龍器虛影從四面八方飛來。
當第一顆隕星穿透雲層時,星盤終于完整。阿雪的聲音響徹三界︰"既然都要這局棋,本座就掀了這棋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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