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
    多開兩槍才解決剩余兩個目標,補槍時子彈擦著靶子邊緣而過,在金屬支架上濺起刺目的火花。
    "糟了..."徐夢會眯起眼楮,心中暗道不好。
    作為龍牙特戰隊的精銳,她太清楚這種細微失誤意味著什麼,3號的心態出現問題。
    果不其然,接下來的行進中,王飛的動作明顯變得僵硬。
    他的轉向不再流暢,射擊間隔越來越長,當又一個靶子需要補槍時,觀戰的莊炎已經握緊了拳頭。
    最致命的危機在第41秒降臨。
    王飛正埋頭向前沖刺,完全沒注意到左後方悄然出現的靶子。
    1秒...1.5秒...他的槍口依然指向前方,後背完全暴露在威脅之下。
    "3號,注意身後!"墨祖勤終于忍不住吼了出來。
    王飛渾身一顫,戰術靴在急轉時刮起一片塵土。
    但已經太遲了,靶子旁的格洛克17被觸發,擊錘砸下的聲音在密閉空間里格外清晰。
    "砰!"
    在這一瞬間,王飛的意識仿佛被拉長。
    子彈旋轉著破空而來的軌跡在他眼中變得清晰可見,童年記憶、入伍宣誓、第一次跳傘......
    無數畫面在腦海中閃回,這就是傳說中的"走馬燈"嗎?
    零點三秒後,求生的本能接管了身體。
    王飛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擰轉腰腹,戰術背心上的陶瓷插板正對來襲方向。
    "咚"的一聲悶響,子彈巨大的動能讓他踉蹌著後退兩步,隨後轟然倒下。
    訓練場瞬間安靜得可怕,江恆已經關閉了訓練系統,三步並作兩步沖到王飛面前。
    他的手指如鷹爪般扣住王飛的戰術背心,暴力扯開魔術貼。
    "呼..."所有人都長舒一口氣。
    子彈被iii級防彈插板完美攔截,只在陶瓷表面留下一個蛛網狀的凹痕。
    "心率140,瞳孔正常,無創傷後應激反應。"江恆快速做完檢查,突然一把揪住王飛的衣領,"知道剛才錯在哪嗎?"
    王飛的嘴唇還在發抖︰"我...我太專注前方..."
    江恆的聲音炸雷般響起,怒吼道︰"錯!你輸在心態不穩,從兩次補槍開始,基礎動作通通變形!"
    他松開手,冷冷地掃視所有人,說道︰"這些我難道沒說過?"
    王飛低著頭,防彈插板傳來的鈍痛還在胸口蔓延。
    訓練,無盡的訓練,壓的所有菜鳥都喘不過氣來。
    來到這一周左右,所有人的身體和精神都臨近崩潰。
    凌晨兩點十三分,宿舍的鐵架床在翻身時發出細微的"吱呀"聲。
    王飛睜著眼楮,眼神死寂的盯著隱入天花板。
    這幾天的每一次閉眼,那顆子彈破空而來的尖嘯就會在耳膜上炸開,防彈插板傳來的鈍痛、陶瓷碎裂的觸感、死亡擦肩而過的戰栗,所有感官記憶像毒蛇般纏繞著他的神經。
    且不管自己如何努力,總是盤亙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啪嗒。"
    王飛光著腳踩在冰涼的水泥地上,腳底摩擦地面發出沙沙聲。
    他摸黑來到書桌前,台燈亮起的瞬間在眼底留下一片藍紫色的殘影。
    鋼筆在信紙上劃出第一道墨痕時,手腕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筆尖在"退出申請"四個字上洇開一團污漬。
    沙沙沙......
    筆尖刮擦紙面的聲音在寂靜的宿舍里格外刺耳,張昌旭突然睜開眼,戰術手表夜光指針的綠光映出他眉心的褶皺。
    張昌旭的聲音疲憊,他支起上半身,看到王飛弓著背的剪影投在牆上,像一張拉滿的弓。
    "小飛?這麼晚了還不睡?干啥呢?"
    王飛的肩膀幾不可察地抖了一下,筆尖懸停在紙上︰"沒啥,你先睡吧,不用管我。"
    張昌旭的瞳孔驟然收縮,多年並肩作戰養成的默契讓他瞬間清醒,一個翻身滾下床鋪,兩步並作一步來到桌前。
    只是霎那間,右手已經按住了那張紙。
    張昌旭的聲線陡然壓低,紙張在兩人之間發出不堪重負的撕裂聲,說道︰"退出申請?你t寫這個干什麼?!"
    王飛的手指還保持著握筆的姿勢,墨水在紙上暈開一片藍色的淚痕。
    台燈的光從下往上打在他的臉上,眼窩處的陰影深得嚇人。
    "哥......"他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飄來。
    鋼筆" 嗒"一聲倒在桌上,滾到邊緣被張昌旭一把按住︰"我知道這是逃兵行徑,會讓你和江隊失望,但我......"
    喉結滾動了一下,後半句話化作一聲嘆息。
    張昌旭把碎紙片攥在掌心,另一只手撐住桌沿。
    戰術背心下的胸膛劇烈起伏,汗水的咸腥味在兩人之間彌漫︰
    "既然知道不好,為什麼還要寫?你不是最佩服江隊,說死也要跟上他的腳步嗎?"
    "其他部隊的兄弟能堅持,咱們海軍陸戰隊差在哪了?"
    王飛突然抓住自己右手手腕,說道︰"我做不到!自從那天之後,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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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但張昌旭已經明白了那顆打在防彈衣上的子彈,擊碎的不只是陶瓷插板。
    宿舍再一次陷入死寂。
    遠處訓練塔上的自動探照燈掃過樹梢,光影在水泥地上劃出一道轉瞬即逝的亮痕。
    張昌旭的呼吸漸漸平緩。他松開攥緊的拳頭,碎紙片像雪花般飄落。
    作為經歷過實彈交火的老兵,他太清楚這種創傷後應激反應,那不是靠意志力能克服的本能恐懼。
    江恆設計的這場死亡游戲,本就是要把所有人逼到崩潰邊緣,篩出真正能直面死亡的戰士。
    "想清楚了?"張昌旭突然問道,聲音清淡的听不出情緒。
    他彎腰撿起地上的鋼筆,墨囊里的藍色液體還剩三分之一。
    王飛怔住了,他以為會迎來劈頭蓋臉的怒罵,甚至做好了挨揍的準備。
    但張昌旭的反應,一下子讓他胸口那股郁結的氣突然無處著落。
    "嗯。"王飛低下頭,輕聲說道︰"之前我覺得......我能為任務犧牲一切。"
    "但現在才知道,原來我無法面對死亡。"
    張昌旭把鋼筆輕輕放在申請書碎片上,金屬筆帽與桌面踫撞發出清脆的"嗒"聲。
    他想起三年前的某次護航,那個被海盜子彈掀開頭盔的......
    最後的眼神不是英勇就義的決絕,而是對死亡的驚恐與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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