閆家頓時又安靜下來，落針可聞。
閆埠貴難以置信地看著閆解成，眼楮瞪得溜圓。
他怎麼也沒想到，在自己的教導下，兒子居然會提出分家這種無理的要求。
“老大，你說什麼胡話，你是家里老大，分什麼家，我和你爸還沒死呢！”
這時，三大媽沖了進來，打破了這份尷尬。
閆解成不為所動，很是堅定。
“媽，這個家我分定了，我不能讓我的孩子像我一樣，整天數著咸菜絲長大，更不想在我爸的眼皮子底下，被算計來算計去。”
“我算計你什麼了，不就是多要點生活費嗎？誰家不是這樣？”閆埠貴急忙說道。
“是，我和于莉，你要二十二塊五毛錢的生活費，你怎麼不把我倆的工資全要去的？”
“可以商量嘛，又沒說死。”
這下，閆解成有目的性地爆發了。
“商量什麼，我之前每個月交十一塊五毛錢的生活費，算上解放的七塊五，每個月十九塊錢，可從月初到月底，連個葷腥都見不到！細糧也吃不了幾回，這就是你的商量？
家里七口人，每個人都有定量，每個月四五斤的肉票，幾十斤細糧票，都被你換成了錢換成了粗糧，這就是你的商量？
我交了那麼多生活費，憑什麼整天要數著咸菜絲吃窩窩頭！憑什麼整天還要拿你這些小魚干當葷腥？憑什麼整天還要聞著別人家的肉香吃飯？
我不想過這樣的日子了！”
閆解成每一句話好像都重重捶在了閆埠貴和三大媽的心里。
如果可以，誰願意過這樣的日子。
兩人好似瞬間老了十幾歲，可這個時候，不得不強撐著身子。
閆埠貴指著閆解成，手都有點哆嗦。
“解成，你真得是長大了，翅膀硬了，你也是要當父親的了，我問你，你忘記整天吃不飽的那幾年了嗎？
你再看看你的弟弟和妹妹，這兩個在上學，那個還要結婚，找工作，買房子，我問你，他們哪個以後不得有大把的錢要花，我不省著點過日子，能行嗎？”
“省錢？你省錢怎麼還給家里拉了好幾百塊錢的饑荒？以前省得錢呢？你自己算算，你自己算算，虧了多少錢？我怕再不分家，房子都要讓你虧進去。”
閆解成毫不留情，直戳閆埠貴的肺管子。
果然，閆埠貴被說起虧錢，心里就開始直抽抽。
從被王鐵蛋坑，到買藥連續被坑，再到佔許大茂便宜被罰，佔劉海中便宜被坑，一樁樁一件件，他記得每一筆。
家里原來還有一千多塊錢存款，還藏著價值不菲的寶貝，可到現在，不僅全沒了，還倒欠劉海中和易中海三百塊錢。
怎麼能不心疼。
三大媽見閆埠貴敗下陣來，自己頂了上來。
“老大，不準這麼和你爸這麼說話，他都是為了這個家，沒有他，哪來的你，沒有他節省，哪來的這個家，你這是不孝你知道嗎，讓別人知道了，會被人戳脊梁骨的。”
“媽，我怎麼就不孝順了，娶媳婦就分家的人多了，我又沒說不給你們養老錢，我就是想出去單過，怎麼了？”
閆解成依然堅定，他算得很清楚，和于莉一家三口，有兩份工資，怎麼都會比現在好。
所以，這個家分定了。
“好！好！好！”
三大媽還想再說，一旁的閆埠貴突然又說話了。
“分，分，你想分，可以！瑞華，你去拿我箱子最底下的那個小本本，紅皮的那個。”
“啊~當家的，真的要去拿？”
別人不知道上面記得什麼，三大媽很清楚，所以猶豫。
“快去，都這個時候，不說清楚怎麼行！快去！”
閆埠貴是咬著牙說的，分家是不可能分的，太丟人，必須要鎮住閆解成。
“好，我去。”
三大媽直接去了里屋。
一旁的閆解成心里一咯 ，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閆埠貴有記賬的習慣，還不知道紅本本記得什麼。
可現在到了這一步，只能走下去。
沒一會兒，三大媽拿著一個紅皮筆記本交給了閆埠貴。
閆埠貴看了閆解成一眼，翻開了第一頁，最上面清楚地寫了一行大字——閆解成撫養記錄017歲）
下面是目錄，包含衣食住行玩病學育等等，分得非常細致。
閆埠貴掀開第二頁，就是第一個大類，衣。
“想分家單過，好，我和你媽也不要你的養老錢，你把我們的撫養費還給我們就成。
第一項，衣服，自你出生，你身上的一針一線，都是我和你媽給你的，我記得清清楚楚，前十年，算你一百塊大洋，換算到現在，我也不多要，五百塊錢。”
“什麼衣服，怎麼可能這麼貴？”閆解成怒道。
閆埠貴不屑地瞅了自己大兒子一眼。
“解成，你還別不服，家里四個孩子，你小時候過得是最好的，當時咱家是什麼家庭，你忘記還找過老媽子照顧你了，那都是錢。”
閆解成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他六歲就開始記事，建國前後他閆家做著小生意，不說大富大貴，但比一般家庭確實好。
當年狗日的小本本不讓大米、白面、小麥在市面上流通，可家里還能時不時搞到一些，那都是閆埠貴好不容易淘換過來的。
想到這，他臉色更加難看了。
閆埠貴翻開又一頁，繼續說道︰“十歲之後，到你開始掙錢十七歲，六年，算你三十塊錢，不多吧，總共的衣物花費，是五百三十塊錢。”
這次閆解成沒說話，建國後的記憶他很清楚，大部分都穿以前的衣服，買的衣服確實少。
這個時候，他忍不住看向了閆解放三人。
新三年舊三年，縫縫補補又三年，他們都是拾自己的衣服穿。
此時，閆埠貴已經翻到了下一頁。
“第二項，吃喝，當年你媽生下你，身體一直不好，就請了老媽子，一個月三塊現大洋，照顧了你兩年。”
這個時候，閆解成已經沒有耐心再听下去了，他直接打斷了閆埠貴的話。
“爸，你就說吧，總共多少錢！”
閆埠貴直接將小本本合上遞給了閆解成。
“不多，三千五百四十三塊八毛，如果有疑義的話，可以問我！”
說完，直接回了臥室。
說多了都是淚，他現在早沒心情待在外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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