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菲道︰“難道你們都以為,消失了十五年的陳一生可能就要回來了?”
那男子︰“至少,有這個可能。”
芳菲︰“那就是說,陳一生可能真的還活著。”
“這十五年來,沒人敢肯定他還活著,但更沒人敢肯定他已經死了,否則亡魂殿早已經不復存在了。”那男子轉開話題︰“我听說,落木來過你這里?”
芳菲︰“前幾日的事。“
那男子道︰“他為什麼會來這里?”
芳菲嫣然一笑︰“一個青春懵懂的少年,來桃花庵,還需要別的理由嗎?”
那男子︰“別人或許不需要,但他,應該還有更好的理由。”
芳菲道︰“手持妙玉牌,以他這樣的年紀,可謂春風得意,這算不算是一個更好的理由?”
那男子︰“他在你眼里,難道就只是一個恃牌而驕的紈褲子弟嗎?”
芳菲︰“你覺得呢?”
那男子︰“落木來你這里,難道沒有問起過陳一生或者她?”
芳菲︰“我也以為他可能會問起他們,但他卻沒有。”
那男子沉吟著道︰“如此看來,他對陳一生的了解,並沒有我們預想的那麼多。但我相信,只要他想找到陳一生,遲早他會查到你這里來的。”
芳菲哦了一聲︰“如果他真的查到我這里,你是希望我告訴他點什麼,還是什麼都不要跟他說?”
那男子︰“芳菲,我知道,不管你是怎麼決定的,我現在都影響不了你。”
芳菲冷冷一笑︰“十五年的功夫,你已經沒有以前那麼自信了。”
那男子︰“不是我沒有那麼自信了,是我在你面前沒有以前那麼自信了。”
芳菲︰“是啊,我已經過了會被花言巧語的男人哄騙的年紀。”
那男子皺了皺眉頭︰“但是,如果你想要陳一生回來的話,就該把你知道的都告訴他。”
“你也想要陳一生回來?”芳菲道︰“你不是很嫉妒他的嗎?”
那男子︰“我是嫉妒他得要死,但亡魂殿沒有他,早晚會撐不下去。”
芳菲︰“也是,你這樣的男人早就沒有了自我,只有是非。”
那男人︰“這麼多年了,你還在怪我!”
“怪你?”芳菲道︰“你是高估了我,還是高估了你自己。”
那男人嘆息一聲,轉身緩緩離去。
芳菲默默從鏡子里看著他離開後,搖了搖頭,嘴里呢喃︰“你從來都沒有在我面前露出過自己的真面目,真不知道十五年前的我,怎麼會看上你的?”
說完,她陷入了沉思,良久,才自言自語道︰“陳一生,你還準備要逃避多久?”
此時,外面听見有人喚她的名字,芳菲就起身離開了。
落木躲在鏡子後面,偷听芳菲與那男子說話,听得半懂不懂。
他對短尾黑貂道︰“十五年前,你已經在白頭城中,你可知道他們所說的那個她是誰?”
短尾黑貂沉默了一會︰“火舞,那是一位十五年前驚艷全城的女子,你要早來個十五年,親眼一睹芳華,定會感嘆只有她那樣的女子才配得上傾國傾城的贊美。”
落木的腦海中浮現過妙玉海棠、嫵媚、芳菲的影子,感嘆一聲︰“桃花庵還真是從來不缺這樣的女子。”
短尾黑貂搖了搖頭︰“她並不是桃花庵之人。”
落木一愣︰“我听說,陳一生平時都在亡魂殿深居不出,唯有來桃花庵欣賞一位女子歌舞之時,才會走出亡魂殿,難道陳一生所欣賞的那位女子並不是你所說的火舞?”
“陳一生所欣賞的女子除了火舞,怎麼可能還會有別的女子?”短尾黑貂道︰“這事在當年的白頭城傳得沸沸揚揚,可是人盡皆知。”
落木不解︰“可她既然不是桃花庵之人,又如何會在桃花庵中歌舞?”
“那就是芳菲的緣故了。”短尾黑貂道︰“火舞雖然並不是桃花庵之人,但她自幼喜愛歌舞,歌舞之技即使在舞技殿堂桃花庵中也無人能出其右。”
“中土之中,舞台無出桃花庵,火舞那樣的舞者不上舞台,如明珠暗藏,听聞芳菲與她是閨中好友,偶有邀她在桃花庵中一展歌舞。”
落木道︰“原來如此。”
短尾黑貂嘆息一聲︰“可惜,這樣一位風華絕代的女子卻香消玉殞在了白頭城。”
落木︰“陳一生當時還在亡魂殿,誰能誰敢在白頭城殺死她?”
短尾黑貂道︰“正是因為陳一生,她才死在了白頭城。”
落木︰“怎麼會?她是如何死的?”
短尾黑貂幽幽道︰“除了陳一生,在白頭城還有誰能殺了她。”
它的答案,完全出乎落木的意料,不由啊了一聲。
短尾黑貂道︰“傳聞火舞當年就是死在你眼前的這間房子里,當時這間房里除了火舞,只有陳一生。”
落木︰“那可有人看見陳一生殺了火舞?”
短尾黑貂道︰“這倒沒人親眼所見。”
落木︰“既然沒人親眼所見,怎麼就肯定是陳一生殺了火舞?”
“當時房間里就他們兩人,凶手不是他還能是別人嗎?”短尾黑貂道︰“白頭城中沒人能在陳一生眼前殺人,除非凶手就是他自己。”
“況且,此事出以後不久,陳一生就失蹤了。這就更加印證了,他就是殺死火舞之人的傳聞。”
“這個推論合理,卻並不合情。”落木道︰“火舞與陳一生有仇?”
短尾黑貂搖了搖頭︰“不曾听說。”
落木︰“那是有怨?”
短尾黑貂道︰“也不曾听說,倒是傳聞火舞死之前,兩人還是惺惺相惜。”
落木︰“那陳一生為何還要殺了火舞,這明顯不合情。”
“起意殺人,只在瞬間,哪里需要什麼合情合理。”短尾黑貂道︰“連陳一生都默認了,還需要什麼情理?”
落木︰“陳一生自己默認了?”
短尾黑貂道︰“火舞之死,當年在白頭城傳得沸沸揚揚,他不曾為自己澄清半句,而後直接消失,不是默認又是什麼?”
落木︰“火舞已經死了,承不承認又有何用?”
短尾黑貂哼了一聲︰“如果火舞死在他手里,那他就是凶手。如果火舞是死在別人手里,那他就該為火舞報仇,玩失蹤還算是個男人嗎?”
落木︰“陳一生當年是欠你賬款了,還是賴你賬了?”
短尾黑貂一愣道︰“都不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