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的博弈,一旦有一方主動賣出破綻被另一方抓住,那賣出破綻的一方,注定會陷入被動或者被打壓的局面。
從一開始大顧小顧因欺騙而對夢彩雲抱有虧欠,到後來顧易說錯話,虧欠一方從夢彩雲變成了顧易。
可現在,在夢彩雲主動坦言大顧小顧不是特別待見她,加深了顧易心中的愧疚之後,竟在“順手牽羊”之時被當事人當場逮住。
局勢瞬間扭轉!
夢彩雲此舉,不僅令顧易心中的愧疚消除大半,還落下一個致命性把柄,將自己置身于一個完全被動的局面。
偏偏她腦子方面還不好使。
被顧易抓住把柄。
日後除非顧易心軟,否則將再難翻身。
“有些事情我必須得告訴你。”
“咋地,你是我親爹吶?”
“不是這個,是十分正經的事情!”
顧易自知難以擺脫開夢彩雲。
但有些事情,他必須得先和顧君君聲明,于是便以“孩子餓了”為由,支開夢彩雲,換來兩個人的獨處時光。
“你我都知道,你在世上所剩的時間沒有幾年了,對吧?”
瞧見顧易那認真的表情。
顧君君猶豫一下,勾勾小腦袋,“對。”
“接下來,我會在夢仙子離開這段時間,和你簡單概括我後面的打算,听完過後,你可以選擇繼續跟著我,也可以改換成夢仙子。”
“要是你跟了夢仙子的話,我會想辦法,讓夢仙子完成你在世的最後一樁心願,前提是,你得維持原樣,一直偽裝下去!”
“反之,要是選擇繼續跟著我的話......”
顧易半蹲身子,正視眼前的陷入沉思的顧君君,說道︰“我非但不能保證你的安危,還有可能無法完成你的心願,讓你置身險境!”
“時間有限,你听好了。”
未等顧君君回應,顧易繼續道︰“假劍君實力遠超現在的我,便是查清了來歷,我也無法奈何不了他什麼。”
“現在,我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等著去調查,便是我自己都不知道能否全身而退,你要跟著我,實為下策。”
“心願一事,能否圓滿完成,也是一個未知數。”
榆仙先前說的那番話太過模糊,顧易一時間拿不定主意。
他昨晚修煉時,也在權衡這兩件事的利弊,再三考慮過後,決定還是先將假劍君的事情擱置,以找到二當家為主!
但找到二當家這件事,可遠比調查假劍君要困難多了。
前者失蹤了十年之久,在當今這個瞬息萬變的世道,想找到二當家就必須重新開始收集與其相關的線索。
時間久遠,地理位置迷糊,人也生死未卜。
換句話,天時地利人和,顧易是一個都沒佔,並且,強如雷昊天的那樣的大神通者,也慘遭他人暗算,至死未明是何人所為,彼岸境後期都尚且如此,更別他這個相差了兩個大境的開海境修士。
無法保證自身安危的前提下,再帶上一個小鬼,實為不妥,可若將顧君君托付給夢彩雲,顧易又有些不放心。
曾經的那些好友,要麼隱居俗世,要麼接受了宗門傳承,哪有閑工夫完成去完成一個孩童的心願,浪跡天涯啊?
當前的情況的彩雲仙正好結束閉關,還機緣巧合下誤將顧君君當成了自己的孩子,感悟不是什麼時候都能有的,顧易有把握、也有這個信心說服彩雲仙在開啟下一個閉關前,帶顧君君塵世閑游。
當然,顧君君也得時刻謹記自己目前的身份。
維持原樣,一直偽裝下去。
可能這樣對顧君君有些殘酷了,在世的唯一的心願,便是能夠好好領略一番外面繁華的風景,卻得偽裝自身,一刻都不能懈怠?
顧易也不想這樣,這也是一種無奈之舉。
顧君君才七歲,還是個未長大的孩子......
總不能讓一個孩子跟著他去冒險吧?
“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哇......”
顧君君也照著大人那般,捂著下巴認真思考,忽問︰“顧易,你是,嫌棄我這個拖油瓶?”
他眼光明亮,透露出屬于孩童的天真無邪。
“沒有這回事,我只是在和你闡述事情的好壞。”
顧易搖搖頭,“至于如何選擇,在于你自己。”
“這樣呀。”
顧君君咧嘴露出燦爛的笑容,“沒有點挫折,一帆風順的人生,那是有多無趣呀?”
“你都不嫌棄我,我又怎麼會嫌棄你!”
這樣的話竟是從一個七歲孩童口中說出,究竟是該說初生牛犢不怕虎呢,還是說顧君君早已做好了這方面的覺悟......
但無論如何。
言已至此,顧易已是知曉了顧君君的選擇。
“想好了?”
顧易臉色柔和,微笑著問道。
“想好了!”
顧君君鄭重而肯定的回道。
“你說的對,一帆風順的人生,實為無趣,但......”
顧易好笑著調侃一句︰“我可不會哄愛哭的小屁孩哦!”
“你才小屁孩呢,我都能當你祖宗了!”
顧君君如往常那般回懟了一句。
不過這次,他臉上卻是帶著笑容,語氣也流露出一絲釋懷。
小屁孩就小屁孩吧~
誰叫他懂得不比別人多呢?
別看他小,達者為先這個道理,從小就知道了!
“好!便依你所言。”
顧易伸手平放在顧君君的小腦袋上面,然後一陣搖晃,笑道︰“你不嫌棄我,我自然也不會嫌棄你。”
二人的靈魂,久違的再次取得了共鳴......
不久,懷里捧著大堆各式各樣早點的夢彩雲回來了,她一路小跑到了二人面前,估計是真的犯病了,堂堂一個彼岸境大神通者,竟是氣喘吁吁的說道︰“不知道你們喜歡吃什麼,我每樣都買了一點。”
“都餓了吧?”
“喏,趁還熱乎著,快拿去吃了吧!”
顧易被分到了一塊由黃皮紙包裝,入手冰涼,略顯濕潤的東西,起初他還以為疑惑是啥玩意的涼得這麼快,還有種冰冰的感覺的。
打開一看,居然是他麼的冒著冷氣的老冰棍!
好家伙,好一個趁熱吃了......
“夫君,你吃個冰棍消消火,氣大傷身體!”
原來是這個原因......
錯怪這個瘋婆娘了......
“什麼!你要去交易之城?”
“還帶著君君和你一起去?!”
听完顧易的下一步打算,夢彩雲“噌”地站起,瞪著美目說道︰“你知道那地方有多亂嘛!”
“只是去交易情報。”
相反顧易則要淡定許多,“交易之城的規矩我都懂,只要入鄉隨俗,不觸踫那里人的底線,打听個人而已,沒什麼的。”
“不行!這樣做太冒失了!”
夢彩雲堅決反對。
“以我的修為進入交易之城,自保不成問題......”
“你都說是自保了!”
顧易猶豫一下,說道︰“可是,不是還有娘子你嗎?”
“我什麼時候答應過要陪你去交易之城那種鳥不拉屎的地方!”
夢彩雲氣急,“擅作主張,你有詢問過我的意見嗎?”
“有尊重我嗎?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娘子!”
顧易和顧君君相對視一眼,皆是看出了對方眼里的疑惑。
“這不是,正在詢問嗎?”
“有.....有這回事?”
顧易臉色看上去有些許復雜,“娘子,你以為我為什麼要特意告訴我的下一步打算,若是不尊重你,完全可以帶著君君自己離開的吧?”
“你說是吧君君,跟爹還是跟娘?”
“跟爹。”
顧君君吃著早點,抽空回了一句。
“你這不是尊重我。”
夢彩雲時而正常時而不正常,這會竟是眯起眼眸,一語道破天機︰“根本就是在利用我!”
被看出來了也沒事。
顧易咬了口老冰棍的一角,無所謂道︰“你可以不去。”
“反正君君說了會跟著我。”
夢彩雲手指顫抖的指著顧易,“你在,用孩子要挾我?!”
“有你這樣當爹的嘛!!!”
“君君,吃飽沒有。”
顧易不理會夢彩雲,扭頭看向顧君君。
方才那一番言說不過是謙虛罷了。
交易之城雖然聚集了各種窮凶極惡之徒,但大多都是實力一般,才選擇逃到來者不拒的交易之城里避難。
換句話說,若是人人都能飛升彼岸,人人都有龍皇,逍遙樓大當家這樣的實力,還避個屁的風頭,直接開就完事了!
雖說顧易只有開海境後期的樣子,但只要不是遇上強得過于離譜的,即便是面對化橋境的強者,他也有把握全身而退。
先不不敗這個稱呼,可不是誰都能繼承的。
像是那擁有渡厄雷尊,出身鳴神大宗的雷尊。
亦或是那聲稱可填十萬八千夢的人間一縷風。
兩位都是以速度見長,一日千里,將牧族掌握蓋世武學“偷天神腿”一眾傳人遙遙甩到身後的五域天驕。
掌雷者烈,掌風者柔,前者高調,後者低調。
劍君尚未崛起時候,僅是這樣一個稱呼,雷尊和風君爭了十來年,最後落到素來高調,較廣為熟知的雷尊頭上。
不過對此,仍是有許多人感到不服。
其中風君的追捧者鬧得最凶,各種貶低雷尊。
但在劍君出世後。
雙方的追捧與推崇者,聲音都漸漸弱小。
而先天不敗這享有極高榮譽的稱呼。
則變成了某個人的特有形容詞......
“還沒。”
“走吧,路上在慢慢吃。”
“好~”
顧君君純真自然的應了一聲。
“娘親真不打算和我們一起去嗎?”
看在早點的份上,顧君君象征性夢彩雲一句。
“我......去,去呀!”
夢彩雲心有不服,奈何被顧易逮住了她“順手牽羊”的一幕,對此懷抱些許內疚,不好強來。
只好少數服從多數,隨大顧小顧一同前往交易之城。
“就這樣走過去?”
出了逍遙樓後,夢彩雲問。
“交易之城地方偏僻,路上在看看有沒有好心的馬夫順道載我們一程吧,也能看看沿途的風景什麼的。”
顧易回道。
二當家已經失蹤了十年,想將其找尋,實非易事。
還需一步一步來,不能操之過急。
而且身邊還有一個顧君君。
有時間,不妨多滿足滿足想一睹外界風光的心願。
“拜托......”
夢彩雲吐槽道︰“這里和交易之城相距遙遠,要一路都未看見馬夫,就這樣用雙腿丈行的話,得走到猴年馬月啊?”
礙于地域差等多種緣故,尋常凡夫俗子基本很少靠近交易之城,便是有,也是交易之城的本地人外出拉貨,並且僅限于相鄰地域。
從鐵嶺域去往交易之城,距離甚遠,就算用飛的,也得橫跨南武八大域其中兩大地域,若無必要,極少有人主動去往交易之城打探情報。
而且交易之城聚集的,多是些雙手沾染了鮮血的法外狂徒。
尋常百姓同樣存在不少,但基本也已經被這些人同化,成為同黨,亢壑一氣,狼狽為奸,一旦去了,即使成功打探到自己所想要的東西,能不能完好無缺的活著回來,都還是個未知數。
“那娘子覺得呢?”
顧易笑著問道。
“明知故問。”
夢彩雲嗔怪的別了顧易一眼,隨後手指掐訣,快速變化了幾個手勢,周圍忽有雲霧涌現,緩緩朝幾人腳下匯聚。
“這是什麼!”
顧君君明亮的大眼楮閃爍出異彩,無比好奇的打量著身邊正上演的一幕,有一點點畏懼,但更多的,是對新鮮事物的好奇。
“想學呀?”
夢彩雲神色略顯得意,徐徐善誘道︰“跟娘回仙雲洞庭,娘手把手傳授你這門‘駕雲術’,待你學有所成,日後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駕雲術......是指駕馭‘雲’的法術嗎?”
“一個意思,想學嗎?”
“不了,我就問問。”
“好吧,等你什麼想學了,娘在親自教你。”
三人腳下的雲霧變得厚實,逐漸上升,托起了他們。
遠遠看去,倒真像是有人踩在了雲層上面似的。
“坐穩了,可別掉下去。”
升到高空,在夢彩雲的操縱下,腳下的雲層仿佛擁有生命般,一個急加速,蕩開空氣,拖著一串串長長的霧影駛向遠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