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坐一宿，許是奚昭昭的錯覺，即將天亮那會，她好像感知到了有人突破的氣息，但這縷氣息走得很快，稍縱即逝。
因而她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錯覺......
次日清晨，葉永真果然起了個大早。
剛推開房門便看見坐在院里冥想的顧易。
“你不會一晚上都在這里守著吧？”
葉永真挑眉。
一個人大男人在屋外蹲守了自己一夜？
拜托還是別了吧......
那種事光是想想就覺得恐怖......
“你這自我感覺未免有些太過良好了。”
顧易毫不留情的回懟道︰“你這屋朝位極佳，我在此采納晨間的第一縷日精，以便穩固昨晚構建好的內在洞天。”
開海境第二小境，演乾坤。
可在丹田內構建小洞天儲存海量轉化好的真元。
“行吧，我要去店里看看，你也一起來吧。”
葉永真用力伸展四肢，神清氣爽道︰“正好吃個早什麼的。”
其實顧易吃不吃其實都無所謂，到了開海境已經可以闢谷，靠吸收天地精純的靈力，亦或日精月華來補給自身。
但有人請客，滿足一點口腹之欲，何樂而不為呢？
二人移步到城里較為繁華的一帶。
顧易了解到，如今葉永真手下，共經營著兩家店鋪，一家布行，一家鑒寶閣，前者交給了府上兩丫鬟打理，後者則由老管家親自負責。
但由于兩丫鬟經驗不足，時常鬧出烏龍，老管家又年事已高，每次因為一點來回跑的話，挺折騰老人家的。
所以有時葉永真這位少爺便會親自下場，替樹倒猢猻散過後，仍任勞任怨在葉府擔當下人的老管家的分擔一點壓力。
“你這些絲綢都不錯呀。”
顧易拿起一塊紫色面料放在眼前端詳，奇怪道︰“怎麼會賣不出去呢？難道是你們定價太高了的緣故？”
“又不是人人都像你一樣有眼光。”
這會貨商也來了，據說還是萬寶齋的人！
“小紅小綠，還愣著干什麼，給客人倒茶去呀。”
“是，少爺。”
兩丫鬟一個叫小紅，一個叫小綠。
為了方便稱呼，名字起的略顯草率些，二人是老管家林伯證得葉永真同意後，接到葉府從事下人工作的養女。
真實年紀，和奚昭昭和顏汐汐差不多。
清璇也在店里來回踱步著，她也是葉永真身邊的丫鬟，但除了那些不知情的外人，幾乎沒人將清璇當丫鬟。
听說有“早”吃，她便來了......
“老葉和萬寶齋還有生意往來呢？”
清璇路過時，顧易搭話了一句。
“總是要吃飯的。”
清璇淡淡回道︰“主人可以不吃不喝，但是下人每個月的俸祿，還有家里的支出，這些都要用到錢。”
“剛回來那會，葉府雖然沒落了，也有不少忠誠的老人留守，後面主人看他們年紀大了，便將家里經營不下去的產業以低價轉手，給了他們每人一大筆錢，讓他們告老還鄉，回老家頤養天年了。”
“那林伯怎麼沒走？”
顧易接著問道。
林伯這個老管家，顧易也認識，以前見過的，小時候跟葉永真來到葉家蹭吃蹭喝時，有過幾面之緣。
“林伯與葉老爺從小一起長大，服侍了葉家兩代人，膝下無子，一直將主人視如己出。”
“他早就沒有家了，又或者說，葉家就是他家。”
清璇示意顧易看向里面站在葉永真身後的小紅小綠，“你可知，林伯這個歲數了，為何要另收養兩個女兒？”
“為了老葉唄，還有為誰~”
顧易呵呵一笑。
“林伯也是，一把年紀了還擅自主張。”
清璇努了努嘴，有些不悅道︰“主人都有我了，要什麼丫鬟呀？”
听到這話，顧易還以為是自己幻听了，他將布料放回原位，轉身面色如常的問道︰“你會生火做飯嗎？”
“生火這麼簡單的事，誰不會呀！”
“那吃飯呢？”
“不，不是很會。”
“洗衣服總會吧？”
“一般而言，用一下‘迎風撢塵’就干淨了。”
“會不會？”
“衣服，以前的話，有下人......”
“會不會？”
“後面離開葉家了，主人都是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會不會？”
每當清璇想轉移話題，顧易便面不改色的追問一句“會不會”。
“那會你又不是不在！”
清璇惱羞成怒，“我會不會，難道你看不出來嗎！”
“會和不去做是一碼事，不會又是另一碼事。”
顧易笑道︰“你是哪一種，是會，還是，不會？”
一個形影不離的貼身丫鬟。
一不會生火做飯，二也不會洗衣服。
有時候還得主子反過來照顧。
顏汐汐可能會將老陳醋錯認為醬油。
但清璇是真的連醬油是什麼東西都不知道。
至少在顧易印象中，以前下山闖蕩那會，基本都是他和葉永真輪流做飯，哪怕後面多了一個宋知桃，也是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主。
甚至花宮神女比一點生活常識都不會的丫鬟要更加過分！
人丫鬟是有什麼吃什麼，葷素不忌。
花宮神女是這也嫌棄那也嫌棄。
本來這也沒啥，畢竟有句話叫“愛吃不吃，不吃拉倒”，關鍵這家伙自己不吃就算了，還要在旁一頓尖酸刻薄，惡心別人。
顧易記得有一次，正好是輪到他吃飯，屬于是就地解決的那種，不過礙于所處環境較差，基本都找不到什麼像樣的食材。
可就是這樣，他也熬了鍋味道姑且還算過得去的菌菇煲。
清璇都吃得不亦樂乎，偏偏就宋知桃喜歡跳出來作妖，說什麼“野蠻人就是野蠻人，什麼東西隨便一煮就往嘴里送......”。
彼時若非顧易攔住了，葉永真差點將菌菇煲蓋宋知桃頭上。
真的是險之又險啊！
差點就得餓肚子了......
“不會。”
清璇放棄了，一腦門抵在牆面上，垂頭喪氣。
顧易笑著搖了搖頭，到此打住。
點到為止就好，都是自己人，沒必要追著殺。
“哈哈哈哈......葉公子，那我先走了，恭祝你生意興隆！”
“彼此彼此。”
忙碌一上午，送走滿面春風的貨商後，葉永真累得癱坐在椅子上，清璇見狀，趕在小紅小綠之前，倒了杯水給葉永真送去。
然而才當顧易因此而高看清璇兩眼，在心中夸贊有眼力見之時。
轉頭就听到了一句有氣無力的吐槽︰
“雖說這也不是大夏天，但你這......開水啊大姐！”
“我聲音都快啞了你給我倒開水？”
“主人，我，我只是......”
“少爺，喝口茶潤潤嗓子吧。”
“嗯，還是你懂事啊，小紅。”
看著蹲在角落里用樹枝畫圈圈，滿臉失落和頹廢的清璇。
顧易汗顏的抽了抽嘴角。
到頭來，“早”沒吃成，還被老葉凶了一頓。
從某種角度來說，清璇也怪可憐的......
“這死胖子，心是真黑呀，還好葉哥技高一籌。”
葉永真暗罵了無良貨商幾句，旋即抬眸看向守在身側的小紅和小綠，問道︰“剛才說的那些步驟和具體流程都記住了吧？”
“記住了，少爺。”
小紅和小綠微微欠身，齊聲應答。
該說不說，林伯在葉府擔任管家多年，眼光方面確實沒得挑，小紅小綠雖未入仙門，卻也生了一副好皮囊。
常常迎來一些惡霸和紈褲到店里來鬧事。
最後還是葉永真派清璇出面解決的。
但具體是如何解決的......
葉永真本意是讓清璇暗中警告兩句就差不多了，可有他在一次城內閑逛時，看到了一名熟悉的，卻也鼻青臉腫的紈褲。
而這名紈褲一看到他，表情就跟見鬼了似的。
一瘸一拐的，杵著拄拐扭頭就跑，過程中還摔了一腳，最後更是連拄拐都不要了，像是單腳蛤蟆般跳了一路。
踫巧那時候，清璇就跟在葉永真身後。
“忙去吧。”
“少爺，那個......”
“還有什麼事？”
“少爺，林伯他......”
在說出這句話時，小紅就和她名字一樣，小臉蛋紅撲撲的，說道︰“讓奴婢和小妹從今日起，搬到您隔壁的空屋去住。”
小紅和小綠是兩姐妹，相對于躲在小紅身後，只敢用余光偷看葉永真的小綠，作為長姐，小紅要更加成熟穩重些。
自然的，林伯因何將這兩姐妹接入葉府，葉永真一清二楚。
但對傳宗接代什麼的。
他是真的沒那心思......
“原來的屋子住著不習慣？”
葉永真慢悠悠的抿了一口茶水，隨意道。
“並未，只是......”
“習慣就好，如今偌大一個葉府只住了我們幾個人，你們也不必太拘謹，怎麼舒服怎麼來。”
正躲在小紅身後的小綠眼中剛升起一縷明亮。
便听到葉永真補充道︰
“不過，我睡眠淺，喜歡清淨些。”
“既然住得習慣，那就沒有更換的必要。”
“其實也沒有多習慣啦......”
小綠小聲嘀咕了一句。
“小綠你剛才是不是說了什麼？”
“啊......沒，沒有！”
小紅瞪了眼一驚一乍的小綠，繼而恭敬道︰“全憑少爺安排。”
“行，你們忙你們的，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奴婢送送您......”
“不必了，你們看好店，有人上門鬧事再通過傳音玉告知我。”
臨走前。
葉永真不忘將清璇倒來那杯，已然溫熱的開水一飲而盡，旋即隨意的擦了擦嘴巴，招呼上顧易和正蹲在畫圈圈的某個人離開。
“這時候，不應該是喊‘葉老爺’才合適嗎？”
路上，顧易忽問。
“‘少爺’就挺好，顯年輕。”
葉永真隨口答道。
“接下來去哪？”
顧易又問。
“去林伯那看看吧。”
葉永真想了想，說道︰“正好前陣子整理儲物戒時，從里面翻找出些珠寶首飾，到時讓林伯拿去當掉，貼補家用。”
二人邊走邊聊，來到了一家古色古香的老字號鑒寶閣，一眼便看見櫃台後有個戴著老花鏡的老者正在用敲打著對賬。
林伯的年紀和已然病故的葉老爺子差不多。
這會已經是一位白發蒼蒼的近百老人了。
“林伯~”
葉永真還未出聲，清璇先一步甜甜的打了招呼。
听到聲音，林伯停下手里的動作，稍微提了提老花鏡，看向門口三人，見是葉永真到來，飽經滄桑的面孔頓時擠出一縷和藹的笑意。
但很快這縷笑意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是一張不苟言笑，不惡而嚴的表情。
“老葉，你是做了什麼天怒人怨之事嗎？”
注意到林伯幽怨的小眼神是在盯著身旁的葉永真。
顧易來了興趣，用手肘末端暗戳了戳葉永真胳膊，故作不甘道︰“你自己也一把年紀了，怎還是這般狗改不了吃屎！”
“說！昨晚是不是又跑偷看誰家寡婦洗澡了！”
“......你以為誰都像你呀。”
一句話直接薄紗顧易。
葉永真不理會黑著臉的顧易，徑直走到櫃台前，拿出準備好的珠寶首飾，語氣無可奈何道︰“別看了，在看也不會憑空多出一個娃來。”
“喏，找個時間把這些拿去當了。”
“一天天淨游手好閑，你讓我怎麼說你好？”
林伯恨鐵不成鋼道︰“季家那小子和你同歲，前些天都抱二孫子，在看看你，居然還沒成家，人董小姐究竟哪點不好？”
“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林伯手指顫顫巍巍的指著葉永真，“關鍵人家都沒嫌棄你歲數大，你哪來的資格嫌棄人家不吃香菜？！”
“季家小子？”
“以前跑田里拉屎被你放菜花蛇嚇跑那個。”
“他，他呀......”
顧易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心想老葉也真是。
都多少年前的事了還拿出來提......
“董小姐不會是......”
“拉屎途中被你一石頭砸得滿身都是那個的女兒。”
“原，原來如此......”
被眾人以一種怪異的目光注視著。
顧易腳指頭瘋狂摳動，尷尬得不敢直面他人。
誰還沒點不堪回首黑歷史呢......
“行了，董小姐沒有不好。”
葉永真“嘖”了聲，“但您老也得考慮下的感受啊，我和董家那家伙本就不對付，您倒好，安排這門相親，想讓我認賊做父呀？”
“你，你，你......”
“我怎麼了，我是爽約了還是怎麼？”
“簡直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