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八提步奔跑,雙頭刀在他手中揮舞的出神入化,武藝之高超,罕有人及,一刀斬出,大地頃刻撕裂開一道火紅色的深溝。
空中藏有子車仲本體的球狀體在一頓狂轟濫炸之後,早已變得殘破不堪,便是子車仲身上都出現大大小小無數道裂紋。
眼見赤紅身影一路疾馳,手起刀落,就如砍瓜切菜般瘋狂屠殺底下的怪物,直奔遠處的黑魔堂主而去。
子車仲怒吼著,爆發出身上所有的力量,速度之快,一下就沖到了老八背後,並探出布滿裂痕的手掌,抓住紅蓮業鎧背部的凸出處,依靠蠻力舉起老八,在空中掄出一個半圓,重重往底下一砸。
一瞬的停頓過後,地面剎那龜裂開來。
固然紅蓮業鎧防御力驚人,但在一位彼岸境大神通猶如狂風驟雨般的連續攻擊下來,戰甲部分位置也生出了裂痕。
其內的老八更是因接連的滿功率極限輸出,一時間陷入頹勢,只得被迫架起雙臂,擋住攻勢的同時,尋找子車仲攻擊的空擋。
“一次又一次,都到這時候了還不罷休......”
子車仲雙手赫然已經變得鮮血淋淋,而他也在憤怒的驅使下,漸變得瘋狂,漸變得忘我,血色拳影不斷砸在老八身上,嘶吼道︰“你是想奪走我的一切,徹底毀了我你才甘心嘛!!!”
老八持續挨打,戰甲部分區域已然嚴重受損。
但他心卻是不亂,時刻保持著冷靜。
“打得很爽是麼......”
子車仲眼中出現了一瞬的失神。
——誰在說話?!
面罩上螢綠色的瞳孔閃動,聲音自頭盔底下傳出。
“現在,該輪到我了!”
老八驀然伸出雙手抓住子車仲的手掌,在他身上徐徐升騰成赤橙色的火焰,子車仲欲掙扎反抗,卻發現怎麼都無法擺脫老八的束縛。
滿功率極限輸出——烈陽的審判!
熊熊烈火翻涌而上,所散發出的光亮,神聖而炙熱,無比耀眼,這一刻,老八就是太陽,燃燒自己,驅散黑暗。
很快大火便將子車仲給覆蓋,無時無刻灼燒著他的身體。
“少主!!!”
雲姬心中再難以平靜,當即就要不顧一切的上前救主。
“雲姬!慢著!”
一旁觀望著的狂浪生快速抓住了雲姬的手腕。
“事到如今你還看不清楚形勢嗎?!”
雲姬神色異常焦急,幾度甩開狂浪生的手掌,可最後仍是會被後者重新纏上,氣得她扭頭怒喝道︰“少主若死了,你也別想活了!”
“看不清楚形勢的人,是你才對吧!”
一而再,再而三,狂浪生也不再容忍,大怒道︰“睜大你的眼楮好好看看,站在少主身邊的那個人是誰!”
猶如一語驚醒夢中人。
這時雲姬才猛然發現,火焰下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道身影。
“唉......”
幽幽的嘆息聲回蕩在這片天地。
“仲兒,你太讓我失望了。”
如潮水般的黑暗再度涌來,吞噬那枚光芒大盛的太陽,就如一盆冷水澆下,瞬間熄滅了高漲的火焰。
“父親,我......”
身上充斥著燒傷痕跡的子車仲強行睜開沉重的眼皮,視野中,那位向來不苟言笑的父親正一手掐著赤紅身影的脖頸,將他高高舉起。
“你失敗了。”
黑魔堂主無比惋惜的搖了搖頭,臉上滿是失望。
隨後,黑魔堂主不再理會因無力而半跪在地上的子車仲,他眼眸冰冷,仿佛能穿透那副赤紅的甲冑,看清本體藏于內部的老八。
“我很好奇,你不是死了嗎。”
黑魔堂主歪著頭,“怎會追到這來的?”
老八並未言語,反復掙扎,企圖掰開了對方的手掌,可任由他如何努力,敵我相差懸殊,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的。
“只有你一個,還是說其他人也來到了這里?”
黑魔堂又問。
老八依舊保持了沉默,他想再次超負荷施展一次【烈陽的審判】,可身體終究是到達了極限,需要一點時間去恢復。
能夠做到以一己之力,孤身獨闖黑魔堂大本營,並在怪物群攻下大殺四方,力壓黑魔少主,老八的戰績已經是相當可觀了。
可以說,若無黑魔堂主坐鎮此處,老八真有可能一舉端掉黑魔堂。
哪怕是換黑魔堂主來,一樣如此。
前提是,現今的黑魔堂主,依舊是曾經那位黑魔堂主!
“不說是嗎?”
黑魔堂主嘴角勾起一縷譏笑,輕蔑道︰“無妨,只要主上能夠降臨,來再多的人,也是徒勞無功。”
——主上?莫非是深淵中的幾位君王?!
听黑魔堂主親口說出這一番話。
老八心中感到慶幸的同時,又覺得一陣棘手。
慶幸的是站在他面前不是真正的深淵君王。
棘手的則是兩個世界內外體系不同。
縱然他在原來的世界是一位享盡無上榮譽的帝國神騎,在此方天地的修士面前,便是全力以赴也無法徹底終結對方。
甚至,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黑魔堂主的修為,定然超出黑魔少主許多。
極有可能達成了彼岸之上的合念境!
據老八所知,鳴神宗那位驚天雷皇也不過合念境罷了。
要是黑魔堂主未魔化前的修為便是合念境的話,徹底魔化過後,或有可能達到傳說的天人之境!
可他連未魔化的黑魔堂主都打不過......
談何戰那傳說的天人?
並且,最讓老八感到頭大的是,黑魔堂主居然能認出他不死鳥守護者的身份,並能直截了當的喊出他的名字。
足以證明,黑魔堂主和他來自同一個世界。
他鄉遇故知,竟落得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
當真是一大悲哀呀......
“雖然不清楚你是怎麼追到這的。”
黑魔堂主身後黑霧涌動,目光更是凶若鐮刀,“但是阿厲克斯,很遺憾,你的旅途,到此為止了!”
他將戰甲嚴重受創的老八拋至高空。
一掌送出。
仿若無窮無盡的黑霧頓時席卷而上。
化作七柄漆黑的戰矛。
“永別了,阿厲克斯。”
最後,黑魔堂主不忘無病呻吟一句,五指收握,七柄戰矛分別從不同方位,刺向從空中急速下墜的老八。
難道說這次,真的......
要迎來結束了嗎......
下落過程中,即將迎來戰矛的審判前。
老八身上破損的戰甲化作點點星光消散。
動蕩不安的心情也隨之平靜了下來。
努力到了這份上,若結局注定無法更改,或許他也無需對這個他曾經無數次想要離開的世界懷有留戀。
回歸故鄉,不正是他一直以來所渴望的嗎?
事到如今,怎會心有不甘呢?
再怎麼心有不甘,都到這會了,也是時候該放棄了吧......
轟隆!!!
天邊驀然炸開一道驚雷,僅是瞬間,雷光撕開黑暗的一角,怪物們只覺得眼前一白,再次睜開眼楮時,偌大而漆黑的戰矛已經踫撞到一起,可尖端卻是空空如也,早已沒了老八的身影。
倒是另一頭,有一道慘白的電光正在疾速遠去。
“昭昭!我救到前輩了!”
空中傳來呼延鳴的大喊,停留在遠處等候的奚昭昭沒有任何猶豫,當場捏碎手中的冰魂琥珀,沖黑霧襲來的方向擲去。
然後趕緊跳上青光劍,全速御劍飛行,緊隨雷光駛向遠處。
在冰魂琥珀落地過後。
嚓——
聲音好似琉璃碎裂,又似冰稜折斷。
僅是遲滯了那麼一瞬。
剎那間,刺骨的寒意驟然爆發!
地面最先覆上一層白霜,細密的冰晶如活物般爬行,所過之處草木瞬間僵直,天邊蔓延而來黑霧頃刻被凍成扭曲的冰絲,保持著翻涌的形態懸在那里,像是突然停住的黑色浪濤。
而那些在後方追趕的怪物同樣難逃一劫,它們先是動作變得遲緩,呼出的白氣還未成形便凍結成冰霧,肺里像是灌進了千萬根冰針。
很快,生命便隨外表被極寒之力永遠凍結在了這一刻......
“好純粹的極冰之力。”
黑魔堂主終于是流露出一絲忌憚,此後,他手指在虛空輕點,被凍結了的黑霧和怪物剎那便碎裂成了冰屑。
怪物什麼的,黑魔堂壓根就不會心疼。
在他看來,倘若信奉的那位深淵君王能在此方天地復活,憑深淵君王的力量,要不了多久,整個西天域都會成為他們的新樂園。
而那一天,已經不再遙遠!
“父親,我......”
子車仲抱著胳膊,身形狼狽的走到黑魔堂主身後,干澀的嘴唇微微抿了抿,幾番欲言,卻是不知該說些什麼。
最後只能以一句“孩兒讓您失望了”告終。
然而,黑魔堂主卻是始終都未多看子車仲一眼,他轉過身,神色淡漠,就此與子車仲擦肩而過,走回聚欲匣所在。
子車仲咬了咬牙,也轉身一瘸一拐的跟在黑魔堂主身後。
“少主!”
雲姬見狀趕忙過來攙扶,一臉擔憂道︰“您現在感覺如何?”
“需不需要我為你療傷?”
子車仲伸出顫抖的手,在雲姬希冀的目光注視之下。
輕輕推開了她。
什麼話都沒留下,步履維艱的走向黑魔堂主。
子車仲其實不弱,他不久前敗于老八之手,傷勢未愈,卻依舊在堂主的吩咐下,迎難而上,還差點打碎了老八的紅蓮業鎧!
但......終究是棋差一籌。
他敗了,敗得很徹底。
“你沒事總想著獻殷勤作甚?顯得你很忠心嗎?”
狂浪生皺眉道︰“還是說,你親手把雲暉的人頭帶在少主面前,覺得你不負眾望完成了任務,少主會對你有所改觀?”
“雲姬,少主待你已經很仁慈了。”
狂浪生毫不客氣道︰“我要是少主,根本容不得你活到現在。”
“呵,就這還智囊呢。”
“一個不願醒來的蠢貨罷了。”
“你!”
雲姬指著狂浪生,氣得俏臉漲紅,“你又比我好到哪去!”
“至少,我擺正了自己的位置。”
狂浪生背過身,諷刺道︰“不像某些人,老是喜歡熱臉貼老冷屁股,殊不知,她在別人眼中早已變得無足輕重。”
謊言不會傷人,真相才是快刀......
雲姬失落的低下了頭,走到狂浪生身旁與其並肩。
“別難過,興許日後會有轉......嘶!你,你......”
狂浪生臉色一會青一會白,雙腿夾緊擋下,身體止不住的顫抖著,只見他倒吸一口涼氣,聲音有氣無力︰“雲姬你大爺......”
“我特麼,真想給你一錘子......”
“哼!”
雲姬回懟道︰“我怎樣,還輪不到你一個叛徒來指手畫腳。”
另一邊,三人鼓足了力氣,一路狂奔。
在底下的沙漠子民看來。
就好像兩顆一青一藍的劃破了夜空。
還沒來得及許願呢。
“嗖”一下就沒了蹤影。
“呃......昭昭,我實在跑不動了。”
呼延鳴馱著奚昭昭從雪鄉來到大漠,又深入虎穴,從黑魔堂手中救出奄奄一息的老八,早已精疲力盡,抵達了極限。
“那就......呼......停,停下來歇會吧......”
奚昭昭道行尚淺,無法做到長時間御劍飛行,既然呼延鳴都發聲了,後方貌似也沒有怪物追趕,停下來歇會倒也無妨。
“下面有座寺廟,就選在那里吧。”
視線盡頭出現了一座燈火通明的寺廟,奚昭昭隱隱覺得有點眼熟,卻是並未多想,招呼上呼延鳴一同降落到寺廟門後。
就在這時。
一道稚嫩而清脆,透露出幾分熟悉的聲音響起。
“三位施主,佛寺已經上鎖,若是想燒香拜佛,祈佑平安,還請明日趕早,若是求姻緣呢,佛非月老,還需靠己......”
“呔!又是你這個妖僧!!!”
再見小沙彌,呼延鳴眼楮瞪得似銅鈴。
心中警惕至最高水位。
奚昭昭同樣有些不可思議的揉了揉眼楮。
還以為是自己出現幻覺。
不僅話語听著耳熟。
長耳垂的小師父也與先前在雪鄉見到過的那個別無二致!
不會和溫師姐類似的孿生姊妹吧?
“小師父,你......”
奚昭昭試探道︰“是不是還有個哥哥或者弟弟呀?”
“哦!听施主這句話,你見過我那位弟弟了!”
小沙彌故作驚訝道。
“扯犢子呢?!”
常言道,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呼延鳴指著面露疑惑之色的小沙彌,大發雷霆道︰“還裝,連僧袍上打補丁的位置都一模一樣,把所有人都當傻子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