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應玉成遠去的背影，蕭劍心下意識就想撓後腦勺，但想起顧君明的叮囑，當即也放下了舉到一半的右手。
大俠怎能猶豫不決呢？
既然海妖已被擊退，靠海的戰場有趙將軍和司空將軍坐鎮，于情于理都應回到本宗的弟子身邊才是！
豈能再三辜負師兄寄予的厚望？
都說攘外必先安內，蕭劍心對他拋下弟子這點，始終心懷愧疚，眼下有機會，自然得好好彌補一番。
離開這里後。
應玉成一路掐演算，走到正確的地點，等待接下來，那個正確的時間。
不久，虛空被撕裂開一道口子。
一個承載著數人的大紅酒葫蘆從虛空通道里沖出，並像是刻意的一般，速度銳減，徐徐降落在應玉成前方。
“先生，你來的太及時了！”
顧君明現在都不用走路了，一個念頭間就從寶葫蘆上閃現到應玉成身前，神情迫切道︰“事態危急，先生快隨我去往界海，我們路上再進行解釋。”
差點都忘記了。
除了雪如詩老祖宗外，還有一位懂得道門因果轉移之法的儀武泉先生。
顧君明猜測，應玉成的真實身份，大概率也是一位自上古曾經的道門活下來的老怪物，再不濟就是仙人轉世！
畢竟道門的存在，實為古老，早在那場“大破滅”到來之前就已經衰敗。
要不是神醫妙手親口吐露了些許秘辛，顧君明都不會知道，與佛門相對的道門，原來也曾在世上真實存在過。
但其實，平心而論的話，要沒那次踫巧進入寶蓮天遇見老僧的經歷。
顧君明可能也和大多數人一樣，認為曾盛極一時的佛門和道門，就只是古人憑空捏造出來的東西。
有關龍族亦或南迦族等上古時期的大族，姑且還能找到其存在過的證明。
但佛門和道門，真就是一點沒有，就跟光是用嘴說一樣，毫無依據。
“此事我已知曉。”
應玉成搖頭，“玄北遭‘虛’入侵多年，已是無力回天，即使走向終結，那也是它命中注定的結局。”
玄北，昔日北玄的舊稱。
具體所指，即為界海外，流放了鮫人族的那片天地。
“可是先生......”
顧君明神色復雜︰“結界正在弱化，我們的天空，也出現了裂痕。”
“你可知北玄，因何更名？”
應玉成忽問。
“為何......”
瞧見應玉成一副氣定悠閑，波瀾不驚的姿態，顧君明慢慢的也平復了心情，他皺眉作思考狀，細喃道︰
“玄北，北玄，被海水淹沒的北玄的，即為昔日最真實的北玄......一字之差，乾坤斗轉，生即是死，死即為生，逆向生長，向死......而生？”
“不錯！正是向死而生！”
沒等顧君明歡喜一場。
應玉成緊接著上句說道︰“不過，照目前這種情況來看，說是九死一生，都是一種奢望了，應該說有死無生，或者十死無生才對......”
“嗯，好像也都差不多。”
顧君明頓感無語。
先是給了別人希望，然後又將給出的希望丟在地上，狠狠踩了兩腳。
我說應先生，倘若真是十死無生的局面，你拋出這個話題的意義何在？
“放棄吧，你撐不了多久的。”
應玉成似是看出了顧君明的小心思，開口道︰“若是能凝聚全人族信仰，或許你也可同初代人皇那般，挽狂瀾于既倒，扶大廈之將傾。”
“不然，哪怕是加上姬滄，你們也改變不了結局的最終走向......”
“換他兄長來還差不多。”
顧君明挑眉︰“大龍太子？”
應玉成笑著輕搖搖頭，“不是這個兄長，是他在很早很早......以前那個。”
應玉成一連說了共計五個的“很早”，饒是顧君明都不禁有些懷疑。
對方是不是真的在戲耍他......
“我這樣說可能有點不中听。”
應玉成長長嘆息道︰“浩劫在際，想重新修復並加固原有的法則，僅憑現在的你們，還是過于渺小了。”
顧君明低頭摸摸鼻子。
先生，這話非但沒有不中听，相反已經十分含蓄了，要換成咋咋呼呼雪如詩老祖宗，那才是真正的不中听。
“住在寶蓮天里那位王佛如何？”
顧君明問，以他現有的力量，再次找到破碎的寶蓮天，理應不成問題。
“過去的他可以，現在......”
應玉成語氣篤定，“不行！”
“這......”
顧君明沉吟著。
過去可以，現在不行，這話不難听出，那位王佛或許也和雪如詩老祖宗一樣，修為大退，今不勝昔。
想起在寶蓮天初見老僧時，對方那油盡燈枯，形容枯槁的姿態。
權衡過後，顧君明還是就此作罷。
既然老僧來了也改變不了什麼，有這時間，倒不如找找其他辦法。
“莫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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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君明眼前閃過一絲明亮，“先生打算親自出手，拯救世人？！”
“我？”
應玉成失笑，“不行的不行的，我現在就一凡夫俗子，能幫上什麼忙？”
顧君明身上的因果只是轉移了，並非消失，而繼承了這份因果與海妖詛咒的應玉成，這會也變得和先前的顧君明一樣，彼岸寂滅，苦海漸漸干涸。
之所以不顯頹勢，是因為，因果不久前才被轉移到應玉成身上。
而原先過去的那個他，也抵消了部分因果，算是一報還一報。
故而情況要比顧君明好上些許。
顧君明仍是有些不甘心︰“難道，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好不容易才擊退的海妖，好不容易才讓海水退去，眼看北玄即將重現，勝利就在眼前，可到頭來......
所有的努力都是徒勞的嗎......
“辦法有三。”
應玉成豎起三根手指，難得嚴肅了一回︰“其中一個過程太過艱難，根本不可能完成，所以，我只說另外兩個。”
說著，他放下一根手指，“另外兩個辦法當中，分為自願和非自願。”
“前者比較容易理解，只要她願意，隨時可以解救這一切。”
“後者則與之相反，即使她有心拯救世人，也並非是由她所說了算。”
“綜上所述......”
最後，應玉成只剩中指沒有放下。
可能是覺得這樣對著人有辱斯文。
他重新豎起方才放下的食指，繼而收起中指，表情忽然變得平靜了︰
“你其實，只剩最後這一個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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