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顏常清的勸說下,眾人都已離去。
不過在走之前,千青用劍將伯池唯一完好的腦袋又給分了幾百份。
即便腦袋被毀它也依然活著。
就連雲齊也不由感嘆它生命力的頑強。
此刻時間還剩最後的兩分鐘。
也就意味著顏常清的加護時間迎來了終點。
然後他看到了地上那堆落入黑色粘液里的蠕動碎肉,開始朝著一個方向匯集。
破爛不堪的頭顱最近凝聚成型。
因為沒有逃跑的意思,顏常清索性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觀看著對面的變化。
伯池的復原速度極快,短短數秒之間,一顆腦袋已經恢復原狀。
其他的身體組織在靠近它的同時,也開始凝聚起來,逐漸恢復它原本的姿態。
伯池的一雙眼楮落在了顏常清的身上。
這個曾經讓它一瞬間感到好奇的男人。
它記得這個人類,當時只覺得這個人類與普通的人類不太一樣,所以它當初想順手將他拆開,看看他到底是什麼。
不過因為沒有成功,它索性也就作罷,本來也就只是心血來潮而已。
它也沒有意識到,保住千青不死,將它拖入幻境的人就是顏常清。
此刻從幻境出來的它,第一時間只是在恢復自己的身體,殺戮的欲望反而降低了不少。
這是緣由于它第一次接觸到這麼多新奇的感受,一時間有些迷失自我。
顏常清與它對視在一處。
隨著伯池的身體組裝,顏常清逐漸從勾著腦袋到抬起頭。
伯池在肉眼可見恢復它的原本模樣。
整個過程不會超過30秒。
顏常清看著這一幕,心中也有了計較。
在那環境之中,顏常清看到了伯池的深層潛意識,不僅知道了它【父親】的存在,也知道它究竟是什麼樣的存在。
雖然不知道它已經存活了多少年,但在顏常清看來,它依然只是【小孩子心性】。
從某種意義上,用【巨嬰】來形容它再合適不過。
但它又並非是真正的小孩天性,而是天真帶有破壞性的惡意。
不過也是因為這樣,顏常清才會打算留下來與它交流。
因為太過強大的緣故,它反而有些不知世事,也就是這樣的類型,其實很容易被哄騙。
或者說,這也是【命運】注定的一環。
因為他要說謊了。
但也許他的【謊言】其實又是【真實】。
“伯池。”在伯池即將成型的那一刻,顏常清開口說道︰“命運的時刻已經來臨。”
此話一出,伯池驀然瞪大了眼楮,一雙獸瞳死死的盯著顏常清。
它是被【父親】安排到這個斗獸場來的,父親給它交代也只有一句話,讓它在斗獸場等待。
“當命運來臨之時,命運的齒輪會推著你前行。”
父親給它留下的這句話,它其實並不理解,也不知道在這里等待多少年。
但父親的命令就是絕對,所以它一直等到了現在。
現在有一個人人類,當著它的面說出了父親交代的話語,讓它也不由激動起來。
他沒有去思考顏常清怎麼知道【命運時刻】的,重要的是,他說出了這句話。
這就代表父親指定的時刻已經到來,它終于能完成自己的使命。
所以在這一刻,它放下對這些螞蟻的敵意,眼里帶著一股熱切,看向顏常清。
難怪這個人類看起來這麼與眾不同,原來是因為這個原因。
在這一刻,它已經將顏常清視為了父親派來的使者。
顏常清也明顯感覺它態度的改變,心里微微一松。
明白自己已經可以利用對方。
這恐怕不是偶然,而是必然。
這個按照命運推進的夢劇,它父親所指的命運之刻,極有可能就是指自己的存在。
自己的入獄,到奴隸們商量反抗,再到被伯池狩獵。
一切都是為了推動歷史車輪的移動。
自然也可以稱得上是命運時刻。
而他現在要做的就是順應命運的安排,將伯池這個齒輪裝進空缺口,讓所有的齒輪都運轉起來。
“是父親派你來的?”
它明明沒有開口說話,腦袋里卻響起了對方的言語。
“不是。”
顏常清也嘗試著用同樣的方法將自己的意見傳達給對方,竟也是成功了。
看來是伯池幫他提供了秘密交流的條件。
“不過幫助我,就可以推動命運的進程。”
顏常清的話語似是而非,但確實是【真話】。
“……”伯池只是短暫猶豫了一下,“要怎麼做?”
顏常清的臉色變得嚴肅起來︰
“和我們一起破壞這座斗獸場。”
“不過不用著急,我們需要……”
………………
剩余的時間很快就過去。
這場狩獵賽也因為奴隸們的存活而拉下了帷幕。
生者遠比他們想象的多的多。
不——
事實上,當伯池認真起來的時候,所有觀眾們的情緒都被點燃了。
他們已經在期待伯池怎麼將這些奴隸們殺死。
幾乎所有觀眾都認為,這些奴隸將不會有一人幸免。
然而——
來自觀眾席不滿的聲音爆發了。
那幾段的狩獵的確精彩,讓眾多觀眾都提起了激情。
然而最後的數分鐘,實在是無聊。
伯池被莫名的力量控制,然後被千青解體這段都還好。
但是在伯池重新凝聚身體後,它本應該也能在剩下的一分多鐘的時間內將這些逃竄的奴隸們全滅。
可偏偏它沒有做,卻是和其中一個默默無聞的奴隸一直對視著,白白的拖到最終的時間。
他們可是下了不少注在這些奴隸身上,就賭他們能堅持多久,可現在卻活下了這麼多人。
這種結局讓很大一部分觀眾變得不滿,發出了質疑的聲音。
“這可真是……”主持人的聲音再次傳了過來,“出乎意料之外的結局呢。”
“在奴隸們全線潰敗的時候,幾個傳奇的奴隸都被所向披靡的伯池接二連三虐殺的時候,竟然有人控制住了伯池。”
“更神奇的是,這個奴隸的來歷不明,種族不明,能力不明,只知道他叫【離】,他究竟是何方神聖?”
“對于突然殺出這樣的大黑馬,我也是很驚訝。”
他試圖用高昂的聲音壓過這些不滿的噪雜音,也很快想出了解決對策。
觀眾們不滿是因為輸了錢,也沒欣賞到精彩的廝殺。
那麼將這個來歷不明的【離】捧高,再讓他進行一場賽事就好了。
觀眾們渴望的是殺戮,渴望的是血,渴望的是暴力。
只要能讓他們看到這個離被怪物殺死,想必他們內心的憤怒也會平息。
伯池沒殺死他?
不要緊,換其他的怪物便是。
主持人就不信,這個奴隸在經歷這麼一場狩獵下來,他還有余力來面對其他的怪物。
“接下來,我們就派出——”
他拖長聲音,想要將氣氛炒熱。
當他即將說出那個怪物的名字之時,突然一道聲音傳進他的耳機。
他打了一個激靈,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主持人只覺得自己的嘴巴有點干,輕輕的舔了舔,然後才說道︰
“抱歉,今天的節目就到此為止了。”
“請大家有序的離場。”
原本以為會有補償的觀眾們突然听到主持人這樣的話,一下就炸開了鍋。
“開什麼玩笑!?”
“你把我們當什麼了?”
“該死的畜生,你以為你做了這種事,【緋】大人會放過你嗎?”
“豬玀,如果你取悅不了我們,你可以自己下去成為怪物的食糧!”
面對觀眾爆發似的謾罵,主持人的聲音逐漸變得冰冷下來︰
“這就是【緋】大人的決定。”
說到後面更是染上一層寒意︰
“你們是想與緋大人作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