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富又激動又緊張，冷汗濕透了衣服。
可一個多小時抬參的過程中，李澤卻不慌不忙，手里的動作有條不紊。
臉上的神色也顯得那麼淡定。
看著面前的兒子，李大富就有一種錯覺。
他像是看到了跑了幾十年山的父親，那股沉穩和淡定的樣子，那股成熟老練的樣子。
簡直一模一樣！
一直到李澤將山參整個從土里抬出來，李大富這才恍過神來。
“爸，快，把青苔拿來……你又，去剝些樺樹皮……”
李澤有條理地做著安排，李大富積極做著配合。
很快，一棵重達約一百三十克的數百年野山參被包裹起來。
“兒子，你說你那眼楮咋那麼好使呢，咱這才進來幾分鐘，你就拿了個大的。”
“嘖嘖嘖，這能耐，都快趕上你爺爺了……”
李大富很是興奮地將山參小心翼翼地裝進背筐。
而李澤則將那些山參籽一粒粒埋好。
“兒子，快跟爸說說，你是咋看著這棵大貨的？就這周圍的樹呀草的，咋看也不像是能長山參的地方。”
以李大富的經驗，像這樣份量和這樣年數的野山參，必須是長在環境極為惡劣復雜的地方。
因為只有那樣的地方，才能夠讓這棵山參保存如此完好。
野山參之所以能夠在地下生長那麼多年，其中有一個很關鍵的原因。
野山參不是每一年都會長出睫葉。
若是這棵野山參被野生動物或人類不小心踩到，或周圍有倒下的樹木砸到，損傷到山參的盧頭。
那麼這棵山參就會趴在土里數年不動。
有的甚至會趴臥在土里幾十年不出土。
而山參每次出土長出睫葉之後，到了秋天睫葉枯萎，都會在盧頭上留下一個小平台。
次年再生長出來，再枯萎，就會又留下一個小平台。
但如果這棵山參趴臥的時間久了，盧頭的脖子就會在土里悄悄生長。
這也就讓有一些山參的脖子看起來很長，並且其中數個小平台之間的距離會稍遠一些。
而今天李澤發現的這棵山參，雖然參脖子足有五厘米之長，但那上面的小平台卻是一個挨一個，密密麻麻。
這就說明，這棵山參在這數百年的時間里，極少出現趴臥的情況。
既然幾乎隔幾年就出土，又怎麼會沒被人發現？
“哈哈，這玩意哪有那麼準的，有的山參還長在樹上呢。”
李澤一邊整理著背筐里的東西，一邊采了些樹葉子蓋在背筐最上邊。
“盡扯蛋，我跑了這些年山，別說見了，听都沒听說過還有長在樹上的山參！”
“爸，要不然，咱再往里走走？說不定就能踫上長在樹上的山參了呢！”
說著，李澤起身，將背筐背起來就要走。
卻被李大富一把給攔住。
“兒子，人不能太貪心呀，今天咱爺倆拿了這個大的，足夠咱一家子，哦不，都夠咱整個山泉村吃一輩子了！”
李大富是個知足常樂的人。
不然，這些年兒子闖的那些禍，換個人早就想不開跑樹林里吊死了。
“爸，咱也不走遠，就百十來米，今天兒子非在樹上挖棵山參給你看看。”
“淨說些胡話，不去了不去了，走走走，回去，這眼瞅著就進干飯盆里了……”
後面的話，李大富沒說下去。
其實李澤知道，此前父親肯定是到過干飯盆一帶。
不然，他不會對掐脖嶺一帶那麼熟悉，且還對干飯盆這麼忌憚。
上一世時，父親一定就是走失在干飯盆里。
因為山泉村的人都知道干飯盆這里無比凶險，但同時也都知道，這里肯定能挖到大山參。
正所謂富貴險中求。
此前也有些人到過干飯盆里面，但不幸的是他們沒能從里面走出來。
“這才哪到哪呀，爸，你拿羅盤量一量，干飯盆總共面積十四里地。”
“掐脖嶺到這個位置才三里地不到，撐頂天這里也就是個盆沿！”
“而且，咱都到這了，還差那百八十米的？你拿著羅盤量著，超過一百五十米都算我輸。”
在李澤的提議下，李大富最後妥協了。
“說好了啊，超過一百五十米，咱轉身就往回走。”
李大富並不怕冒險，跑山這幾十年更是冒了無數次險。
他可以冒險，卻不能讓自己的兒子冒險。
這就叫可憐天下父母心！
兩人背起背筐，李澤找了棵相當的樹，剝開一塊樹皮，在上面打好了照頭，這才繼續往里走。
李大富是覺得，兒子今天運氣好踫到了個大貨，還想著再挖一棵山參。
更是想在樹上挖山參。
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但就在李大富一邊看著羅盤，一邊緩慢跟在李澤身後走著時。
突然听到李澤大喊了一聲︰“棒槌！”
“兒子，咱這是跑山，可不行這樣鬧著玩。”
說這話的時候，李大富甚至還有點生氣。
跑山可是個相當嚴肅的活，這里面的規矩也多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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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每一個進山想要挖山參的跑山人，即便一跑十幾天的時間，半棵山參都挖不到，也不能動其他的東西。
哪怕是很值錢的，諸如天麻和紅景天這些中藥，也不能采挖。
這就是跑山人的規矩。
像李澤這樣隨隨便便就喊“棒槌”，那更是跑山人的大忌諱。
尤其此刻，李大富看到面前的兒子竟然仰著頭，目光就落在一棵數百年的古樹樹頂上。
“爸跑了這些年山，就從沒听說過山參能長在樹上的，你小子今天是得意忘形了。”
李大富說著，手里的梭撥棍就朝李澤的屁股敲了一下。
“爸，你打我干啥，我喊山的時候你咋不接山？”
李澤皺眉轉過身來，眼中盡是不解。
“喊啥山喊山，你這才跑了幾趟山，連老祖宗的規矩都沒學全，就在這䱇瑟上了……”
“爸，真有山參！就在樹上。”
“在你嘴上！”
就算李澤解釋，李大富也全然不信。
“爸，你瞅瞅你，咱倆到底誰忘了老祖宗的規矩，你瞅那邊。”
李澤說著，便伸手指向那個百年古樹的樹頂。
李大富氣得呼呼直喘。
“我瞅啥瞅，你小子還沒完了，今天要是那樹上有山參，我直接吃……”
可他的話就只說了一半，目光落在百年古樹樹頂時，後面的話一下子就卡了回去。
就在那棵百年古樹的樹杈上，可不就挺著一朵紅乎乎的東西！
“棒槌！棒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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