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夜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瞥了一眼竹籃里的小白蛇,他又輕輕搖了搖頭,擺著手說道,“說多了,父親今日說多了……”
“兒子愛听。”應淵仰頭,朝著父親露出個大大的笑臉來,“我也是修羅血脈,自然也應知道些修羅一族的事情。”
玄夜欣慰的笑了笑,他擺了擺手,“其實,父親也不知該如何做個父親,我既無父也無母,實實在在的天生天長。”
接著,他指著籃子里的小蛇,喉結微微滾動,心中惆悵,聲音便也悲涼起來,“身體虛弱的時候,也是如此,今日不知明日的命。”
應淵抿唇,看著籃子里的白九思,目光悲憫。
“為了增加力量,也什麼都吃過,”玄夜挑唇一笑,“什麼善良不善良的話,都是放屁,活著才是根本。”
應淵一怔,不由皺起眉來,見父親眯著眼楮看著白九思,不由急道,“父親,如今情況和您那時不同了,九思它,不用……”
玄夜點了點頭,打斷了兒子的話。
他趴在炕桌上,眼楮盯著竹籃里的這條小白蛇,喃喃說道,“對,不一樣了,再不用去看什麼人的臉色,也不用擔心明日還能不能活下來……。”
說了這話,他忽的搖了搖頭,輕笑著抬眼看向應淵,“不對,不對,我還是要看我兒子和我娘子的臉色才行。”
應淵只覺父親這話說的可憐,他呵呵笑了兩聲,斜斜瞥了一眼父親,輕抿了一口盞中的酒水。
“哎~”玄夜見兒子沒接話,便故作神秘指著籃子里的白九思,“你知道為什麼父親會知道你心中……”
他故意停頓在這里,朝著兒子不懷好意的眨了眨眼楮。
應淵抿唇而笑,輕輕搖了搖頭。
玄夜又呵呵的笑了起來,“因為,你是我兒子呀~”
應淵舔了舔唇,也呵呵笑了起來,“父親別開玩笑。”
玄夜搖了搖頭,“我的意思是,你父親喜歡什麼,你自然也會喜歡什麼……”
應淵一愣,他轉頭去看籃子里的白九思,再想想自己的母親,只覺父親這話說的沒有道理,白九思和母親並沒有什麼相似之處。
“哈哈,你不信哇~”玄夜笑著搖頭。
“不信是對的,父親年輕的時候,也什麼都不相信。既不相信天下會有爹爹的對手,也不相信會有什麼緣分能讓父親一眼淪陷。”
玄夜坐直了身體,活動了活動脖子,唇角帶笑的看著兒子,“直到遇到了你娘親,你娘親……”
“體貼,”應淵忍不住接話,又用眼楮瞟了一眼白九思,“溫柔?”
“啊?哈哈哈~”玄夜放聲大笑起來,用手指指著自己兒子,“你可真是,”
玄夜笑的渾身打顫,“淵兒啊淵兒,你還是不了解你娘親啊~”
應淵笑了起來,只用眼楮瞟著父親不說話。
娘親對父親,他不知道,只知道娘親對他,是溫柔體貼的。
“你娘親呀~”玄夜咂了咂嘴,伸出二指,猛地扎在空中,咂著嘴搖頭,“一槍刺進去,鮮血濺進眼楮里,她連眼楮都不眨一下,對誰都冷著一張臉。”
應淵臉上的笑意越來越盛,想著娘親對自己時那溫柔的笑臉,便得意的眯起眼楮。
他又怕被父親看見,惹得他老人家妒忌。
故而應淵便將手中的酒盞舉高了些,將自己臉上的得意遮住。
心中又止不住的高興,他便淺淺挑起眉梢,輕輕抿了口盞中酒,偷偷直樂。
“對天帝,她的親哥哥,她也從來沒有什麼好臉色。”玄夜呵呵笑著,得意的語氣中暗暗含了些羞意,“唯獨對我,與眾不同~”
應淵手中托著酒盞,听見這話,不由自主抬眼去看父親。
他見父親臉頰微紅,似是想到了什麼美事兒,便輕笑著搖了搖頭,又低頭去喝自己盞中的那口酒。
“你小子~”玄夜嘖了一聲,“我可知道你心中在想些什麼,無非是說,你娘親對你從來也沒有冷過臉。”
應淵哼哼笑著,只用眼楮去瞟白九思,這小蛇微微動了動,便挑著眼梢仔細看了看。
又見白九思只是微微翻了個身,還將那小小的下巴搭在了竹籃邊上,仍然在呼呼大睡。
他輕笑著搖了搖頭,用下巴點了點白九思,對父親說道,“對九思,娘親也很溫柔。”
“你又懂了~”玄夜豎起右手手指,直直伸到了兒子眼前。
見兒子一雙眼楮盯在了自己手指上,修羅王這才輕輕搖了搖手指。
對著兒子露出一口白牙,笑的䱇瑟,“你娘親那是愛屋及烏啊~,愛屋及烏,你懂不懂?”
應淵正想搖頭,又听見父親虛虛嘆了口氣。
他心說剛才還笑的得意,現在又是怎麼了,不禁抬眼認真去看。
“你母親,也很可憐。”玄夜眉心微蹙,將手肘撐在了炕桌上,手指撐在額頭上,抬眼看向兒子,語氣悲涼,“她和為父一樣,從沒體驗過……”
說到此處,玄夜便無論如何也說不下去,他舉起眼前的酒盞,在空中虛虛和兒子踫了踫杯。
將盞中酒一飲而盡後,他又抬眼看著自己兒子,滿目憐惜的輕聲說道,“你母親,和你很像。一直以來,你們都是、是天族的一把刀,沒有自我……”
“不是的。”應淵下意識的打斷了父親的話。
這話,他听得心酸,雖然心中明白父親的意思,可卻不想承認。
只好低垂著眼眸,將目光放在了自己的酒盞上,想要開口說兩句帝尊對他們很好的話,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這許多年了,他也曾有過這樣的想法,他不過是帝尊養來對付邪魔的一把刀。
今日的所有,都是自己一刀一槍拼出來的,就連帝君之位,也是自己一點一點用軍功換來的。
帝尊對他,是好的,時刻注意著他的生活起居,有好東西,也會先一步想到他。
帝尊愛他,這點他心知肚明。
可這愛,似乎又不僅僅是愛,愛中,還有一絲絲的防範。
就是這防範,總是讓他不知所措,只好將所有都放在了用功讀書習武上。
只有這樣,才能報答一二。
很久之後,他才明白,為何帝尊會如此對他。
明白了,便理解了,理解了,便從心里對帝尊生出了一絲絲的可憐。
因著這絲可憐,再次上陣殺敵時便只能更加的拼盡全力,直到完全忘卻了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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