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亭還是那個涼亭，水池也只是個水池。
沒了那尾金魚，白九思也不知道這里還有什麼可喜歡的。
他搖了搖頭，回眸去看應淵，“沒有了，這里本來也沒有什麼是我喜歡的。”
應淵微微一怔，今早他在這里逛了半天，也覺得這里沒有什麼東西是值得白九思喜歡的。
于是，他一揮衣袖，丹霞境里的藏雷殿，便被遠遠拋下。
白九思看著眼前雕梁畫棟的衍墟天宮，長長呼出一口氣來。
又見應淵淺笑著看著自己，他不由開口問道，“藏雷殿是有了新的主人麼？”
應淵微微頷首，算是認同。
白九思呼出一口氣，心中大石終于落地。
這些年了，無量碑說是鎮壓著神魔兩界的出入口，可在白九思眼中，那碑何嘗不是在鎮壓著自己，鎮壓阿月。
自己與花如月，便像是馱著那碑的老黿，一時一刻也不敢放松。
如今都好了，無量神碑有了應淵的神力加持，魔界也已經安穩下來，他再也不用將這看不見的枷鎖綁在身上。
輕輕吐出一口氣，白九思抿唇一笑，抬起胳膊，朝著應淵指了指自己的手腕，朗聲說道，“不日我便要下界，這枚步離鐲，還是請帝君收回吧。”
“嗯？”應淵搖頭，“這鐲子，是修羅王大人的法術，本君……”
白九思輕笑了一聲，“帝君何必謙虛，這鐲子上的法術，想來修羅王大人也是從帝君大人處學來的，何況……”
白九思故意將話停在此處，他等著應淵開口，可這老東西真的會引人生氣。
他竟然一句話也不問，只是看著自己微笑。
應淵見白九思的話語停在了此處，他眉梢微揚，抬手擒住了白九思手腕。
白九思迷蒙，垂眸去看，此時，他眼中只有應淵這只白皙的手。
只怕暴露了心事，白九思想將視線移向別處，只是還未成功，應淵粉色的指尖便躍進了白九思眼中。
白九思盯著這指甲，便如何也移不開眼神兒了。
應淵瞟了眼白九思半張著的紅唇，只怕自己唐突，便將目光移了位置，只一瞬不瞬的盯著他手中的這只手腕，過了片刻，才悠然嘆道，“何況什麼呢？”
“何況……”白九思說了這兩個字又卡了殼，他抽了抽手腕，沒有用力，卻一下便抽了出來。
他剛才飄忽忽的心“咚”的一聲又落了地，不知為何，白九思心頭飄起一陣委屈，他將這手腕背在了身後，抬眸去看應淵。
“嗯？”應淵偏了偏頭，嘴角微勾，挑眉含笑，“何況？”
白九思略怔了怔，隨即移開目光，不再去看應淵這張越來越會勾人的臉。
他清了清嗓子，沉聲說道，“何況我就要下界，這鐲子將你我二人綁在一處，帝君難不成要和我一起下界去嗎？”
應淵略微低頭，有意引著白九思的目光又落在了自己臉上，方才輕聲問道，“你想麼？想要我陪你下界去嘛？”
白九思點頭，可這頭點了一半，他便反應上來，立刻變了脖子的活動軌跡，左右晃了晃脖子，既掩飾著自己的心意，又欲蓋彌彰的遮掩著尷尬。
見應淵還在看著自己，白九思只得說道，“應淵帝君不要與我玩笑……”
應淵輕輕搖了搖頭，接著抿唇笑看著白九思的動作，口中卻低聲叫道，“陸景何在？”
隨著一連串的應諾聲，陸景小跑著挪進殿來。
應淵眼楮停留在白九思臉上，卻對陸景說道，“神醫殿的甘棠可到了？”
“已等在殿外多時了。”陸景半彎著腰，強迫著自己半閉起眼楮，他一點兒也不敢去看、去想這殿中的情況，
上一次帝君露出這樣的目光時，他那時還什麼都不懂，還狠盯著看過幾眼。
還好帝君沒有追究，如今過去二百年了，他也不是那個萬事不知的小仙侍了。
“該帶的東西都帶來了麼？”應淵輕聲問道，他見白九思眼神兒落在了陸景身上，便放縱著自己還將目光放在白九思微紅著的面頰上。
白九思听見應淵的問話，下意識回頭來看。
他見應淵有些慌張的擺了擺頭，原本看著自己的眼神兒也一下挪到了陸景身上。
他雖在心中迷惘，卻先不知所措起來，掩飾般的，白九思輕聲問道，“什麼東西？”
應淵猜想白九思應是看不見自己的表情了，便略帶心虛的用舌頭頂了頂臉頰，停頓的時間有些長了，應淵便略微提高了些聲音，揚聲吩咐，“既來了，便讓他進來吧。”
陸景應了是，倒退著退出殿去，只在馬上要出去的瞬間，他抬頭望了一眼那白發神仙。
那神仙，眼神兒迷離，臉頰緋紅，一雙杏眼情意滿滿的都在帝君身上。
只這一眼，陸景便在心中思量起了帝君上次吩咐的家具布置。
他想著，這兩天便要親自去妙法閣跑一趟，要加緊時間，帝君大婚，可不是件小事……
白九思見那仙侍退了出去，應淵轉頭看向自己了，他便露出個笑來，又將前話問了一遍，“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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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淵抬手去戳白九思額心。
“干嗎？”白九思抬手捂住額頭，用力揉了揉，他放下手時，見應淵半笑不笑的，他又生起氣來，“你干嘛戳我？”
“嗯？”應淵垂眸去看白九思袖口，見白九思呆愣愣的不解其意，他便輕咳了一聲，揚聲說道，“你將那小東西藏在哪里了，現在便將它放出來吧。”
白九思猛然醒悟，忽的又將雙手背在了身後，“它？你找它干嘛？”
“什麼干嘛？”應淵抬手又要去戳白九思額心，見這次被人躲過，便不耐煩的皺起眉來，“躲什麼？又不疼。”
“你自然不疼。”白九思小聲抱怨。
這話音還未落地，便听見門口處傳來一聲咳嗽。
應淵轉頭看向門口，見一白須老兒不知所措的立在門口。
他長長呼出了一口氣，將雙臂背在身後，皺眉沉聲說道，“進來。”
甘棠深吸了一口氣，心知自己打擾了帝君的雅興，便暗暗告誡自己，此時一定要注意言辭，今日里千萬不可再犯錯。
他在九重天上侍奉萬千年了，早知這其中的厲害。
若是因為一時的不慎、言語的疏忽，犯了帝君的忌諱，惹得帝君動了怒，那可不是好玩的。
也許此時的帝君不會多說什麼，可是帝尊回來了。
若是從前，最多也就訓斥一頓，如今看帝尊的態度，和對帝君的愧疚，怕是會被打下界去。
下界倒是沒什麼，重新修煉也無可厚非。
只是不知要多久才能重獲機緣，再一次回到這九重天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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