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涼風習習，可白九思額間卻冒出些細微的汗水來。
他半張著口，一個“你”字剛一出口，便見應淵的手伸了過來。
他後退了半步，瞥了一眼那些人皮面具，驚慌失措的問道，“你干什麼？”
應淵向前邁了一步，抬手輕輕抹掉白九思額頭上的汗水，收回手時指間多了一條絲帕。
他一邊用這絲帕將手上的汗珠擦干淨，一邊抬眸看著白九思，口中輕輕吐出幾個字來，“怕什麼？”
白九思想說“廢話”，可他底氣不足，便只能抿緊了唇不吭聲。
應淵輕笑了一聲，轉身便向前行去，走了兩步，見白九思沒有跟上來，不由回眸去看，“跟著走。”
白九思似是被這聲音驚醒，急忙兩步追過去，站在應淵身邊了，可眼楮卻仍然不住去瞟那人皮面具。
應淵見白九思跟了上來，便抬步繼續朝前走去，“喜歡嗎？真心喜歡的話，本君去為你買來。”
“不，”白九思急忙搖頭，“不喜歡。”
“不要客氣，很便宜的，兩個靈石，便能買……”
白九思一把拉住了應淵的胳膊，皺起眉頭，“你怎麼會？這種污穢之物。”
應淵停下腳步，偏身看著白九思，微微睜開雙眸，輕聲問道，“你在凡間許久，可曾吃過豬肉？”
“嗯？”白九思點了點頭，心中雖然明白應淵在說什麼，可他仍然一甩袍袖，冷哼了一聲，“這怎麼一樣？”
“有何不同？”應淵輕輕勾起唇角，瞥了一眼賣面具的攤販，“你可知道他是什麼精怪？”
白九思微微一愣，回眸看了一眼，他輕咳了一聲，將聲音壓在嗓子眼兒里，用極輕極輕的聲音說道，“難道他是豬精。”
應淵湊近了些，一副沒听清的樣子，“你說誰呀？”
“你！”白九思瞪起眼楮，用力將應淵推開，又瞥了一眼那攤販，“明知故問。”
“他呀？”應淵看了一眼，抿唇笑著問，“難道你看不出他的真身嗎？”
白九思咬著牙吐出一口濁氣，小聲回道，“在這里，你讓我怎麼開天眼？”
應淵低低笑了兩聲，緩緩搖了搖頭，“用心看。”
白九思轉頭去看，他先將那小販上下打量了一番，又皺起眉頭去看那攤位上的面具，忽的反應上來，他回頭的一瞬間，立刻用力去扇應淵巴掌。
應淵向後退了一步，躲過了這手，同時捉住了白九思的手腕，“說話就說話，干嘛動手。”
白九思咬著牙狠狠說道，“那不是人皮！”
“對呀，”應淵點了點頭，拉住了這手腕，扯著白九思向前走去，“那不是人皮。”
“那你為什麼要騙我？”白九思被應淵扯著，他腳步有些踉蹌，可仍止不住的出聲嚷道，“你怎麼回事兒？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兒？”
“輕聲些，嚷什麼？”應淵見四周的小商販都看了過來，一邊揮手致歉，一邊說道，“家里弟弟不懂事，見什麼都想要，什麼都想買，抱歉抱歉啦。”
“你，你做什麼？”白九思一把甩開了應淵的手。
見四周小販都朝著他笑，他臉頰微紅，埋頭便朝前走去。
應淵笑著跟在白九思身後，見四周都是善意的笑，他心中滿意，便放慢了腳步，慢條斯理的等著白九思退回來。
果然下一瞬，白九思便又撞進了他懷中。
“你？！”
白九思猛地回肘擊向應淵的臉頰，卻又被人捉住了手腕，他肘間猛然一麻，可他卻不想認輸，只口中喝道，“松手。”
應淵單手反擰著白九思的手腕，牢牢將這胳膊按在白九思後背上，將人控制在自己身前，卻細聲細語的說道，“老實些，再亂動，別怪哥哥我不客氣了。”
“你松手！”白九思看了眼四周，見周圍的小販似是要笑出聲來，便咬牙說道，“真是，你還是九重……”
應淵一把捂住了白九思的嘴，不去理他，只訕笑著對四周說道，“弟弟和我鬧別扭呢，見笑了，見笑了。”
見四周笑聲四起，應淵押著不住掙扎的白九思向前走去，走了半晌，見四周安靜了不少。
應淵湊到白九思耳邊輕聲說道，“安靜些。”
“唔~”白九思張口便咬在應淵手上，當牙齒踫上應淵手掌皮膚的一瞬間，他立刻後了悔，也馬上安靜下來。
應淵哼笑了兩聲，松開了白九思的手腕，再不管他，只背起雙臂朝前走去。
白九思揉了揉手腕，咬著唇跟在應淵身後。
一路無話，白九思默默想著心事，直到應淵停下了腳步，他便也停下了腳步。
“想明白了嗎？”應淵回身去看白九思，“方才那攤販是什麼妖精？那面具又是什麼做的？”
“那是一個人。”白九思默然回道，“那面具，”他頓了頓，“是牛皮的。”
應淵點了點頭，唇角微勾，“不錯。”
白九思不解，“可是，這里怎麼會有人？”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白九思心知又要挨說教，他抬眼看了看天，繼而撇著唇角將目光投向遠處。
此時，他才發現，他和應淵站在一處小山坡上，腳下便是他們剛剛逛過的妖精集市。
那里已不似方才熱鬧，陸陸續續的，白九思看見不少挑著扁擔離去的商販與行人。
“人、妖、魔、鬼、仙、修羅，便是六界。”
白九思愣了愣，他偏頭去看應淵。
“九重天，又被世人稱作三十三層天，本君出生在最高處的三十三層。你頭頂上的這片天，被叫做玄天的，便是三十三天的最末一層。還有一處，他不在五行中，是老神仙們頤養之處，這處地方本君也未見過。”
應淵緩了一口氣，不疾不徐的接著說，“玄天之下，便是如同你這丹霞境一般的各處境界，它們是六界的交匯處，是人、妖、魔、仙最重要的關隘。”
白九思靜靜听著，他只知道這里的無量碑很重要，守住這出入口，是包括他在內，所有神仙都可以為之拼命的存在。
“這里，本應是最和平的地方，是交流的窗口。本就應該人聲鼎沸、熱鬧非凡。”應淵轉身，面對著白九思，輕嘆了一聲，“可是，只因為仙魔兩界幾萬年的戰爭與事故，原本的境界也都變了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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