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未醒時，唐棠的帆布鞋已踩碎咖啡館台階的薄霜。她抱著牛皮紙袋推門，袋口逸出黑麥的醇苦，與量子玫瑰的香氣在門楣處纏成莫比烏斯環。的尾巴掃過感應器，提前點亮了吧台暖燈——這是獨屬她的凌晨四點特權。
"老規矩。"她將還燙手的法棍放在第三桌，桌沿磕痕里嵌著上周相親男的煙灰。咖啡機自動研磨起雲南厭氧豆，這是上個月她推薦的豆子，說是發酵風味像極了天然酵種的生命周期。
甦暖擦拭著《百年孤獨》封面的咖啡漬，抬頭看見唐棠又在撕便利貼。那些寫著相親對象信息的紙片正被她折成面包籃，最新一張"海歸金融男，討厭碳水"的字跡被折進褶皺里，像包入面團的壞情緒。
"今天試了魯邦種混紫薯。"唐棠切開面包的姿勢像外科醫生，裂縫里騰起淡紫色霧氣，"發酵了36小時，比上次那個it男堅持得久些。"
小敏湊過來偷面包屑，鼻尖沾著量子玫瑰的花粉。她新打的臍釘在晨光中閃爍，讓唐棠想起昨天相親對象襯衫上晃眼的金扣。"姐，教我做個心形面包唄？下周約會用。"
烤箱突然發出嗚咽。唐棠的手腕僵在半空，面包刀在酸種歐包上拉出歪斜的割痕。上周失敗的相親就是在這張桌子，那個證券經理用銀叉解剖她的紫米軟歐，說組織氣孔像金融危機時的泡沫。
"心形面包需要78濕度的愛情。"跳上餐桌，尾巴掃落糖罐里的結塊，"你上次藏起來的鹽之花呢？"
唐棠摸向圍裙口袋，掏出的不是法式海鹽，而是枚變形的情人節巧克力。鍍金包裝紙里裹著去年今日的相親記錄︰"男方提議簽訂婚前烘焙協議。"
量子玫瑰的投影突然爬上玻璃櫥窗。晨跑的第一批客人陸續進店，唐棠習慣性縮進角落。第七桌總坐著穿三件套的律師，每周四用電子秤稱量拿鐵奶泡的克重——上周他評價她的裸麥面包"缺乏婚姻必需的柔軟度"。
午後雷雨突至，潮濕水汽驚醒了發酵箱里的菌群。唐棠躲在咖啡館後廚揉面，德國堿水結在她掌心扭曲成dna螺旋。甦暖推門進來時，她正把烤焦的面包邊捏成戒指，無名指上的燙傷紅得像婚禮請柬。
"市集要搞面包主題相親會。"甦暖遞來傳單，紙角浸著冷萃咖啡的褐，"主辦方想用你的量子玫瑰法棍當噱頭。"
唐棠的 面杖滾過面團，壓扁了傳單上"以面包會友"的標語。冰箱貼著的三十張便利貼突然集體脫落，在潮濕空氣里翻飛如擇偶市場的傳單。躍起叼住寫著"討厭法棍"的那張，爪印恰好蓋住電話號碼。
深夜十一點，最後一位客人遺落的拿鐵杯沿留著唇印。唐棠關掉主燈，量子玫瑰在黑暗里綻放成發酵箱的指示燈。她把失敗的面包胚重新塑形，揉入打烊時收集的咖啡渣——這是獨屬她的配方，苦味能中和過度發酵的酸。
冷藏櫃突然傳出蜂鳴。情人節那天的凍干玫瑰正在甦醒，花瓣舒展成克萊因瓶的形狀。唐棠將碎面包屑撒上去，突然想起二十三歲在巴黎吃過的可頌，層疊的酥皮里藏著塞納河畔的晨霧與那個吻。
"您的本命酵母在抗議。"的尾巴卷走半袋法國粉，"它說再相親就要罷工了。"
凌晨三點零七分，暴雨叩擊玻璃窗。唐棠就著應急燈的暖光切開新烤的面包，氣孔組織呈現完美的量子糾纏態。她突然把相親會傳單墊在盤底，任由咖啡漬暈染"婚姻"二字，油墨在酸種作用下發酵成星空圖騰。
當第一縷晨光切開面包籃，便利貼折成的容器正在解體。唐棠拾起寫著"海歸金融男"的紙片，發現背面是自己五年前寫的烘焙筆記︰"理想發酵溫度26c，濕度75，拒絕任何人工干預。"
咖啡館門鈴響起，晨霧裹著穿運動服的女孩來買第一爐面包。唐棠將失敗品遞過去，焦黑表皮裂開處露出銀河狀的氣孔。女孩驚喜地拍照，面包渣在晨光中飛舞，像極了婚禮常用的金粉。
"這是量子玫瑰限定款。"唐棠擦掉圍裙上的面粉，鎖骨處的燙傷在暖光中泛著蜂蜜色，"每周四供應，需要提前預訂幸福額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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