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這日，公社大院的青磚牆上貼了黃榜。懷瑾踮腳念著公告︰"凡承包後山荒田者，免三年公糧..."念甦突然扯動母親衣角︰"紅手印在哭。"
甦丹望向落款處暗褐色的印泥，那分明是干涸的血跡。段嘉衍的軍靴碾過滿地煙蒂，戰術匕首挑開公示欄背面——層層疊疊的舊契約下，藏著張民國地契，立契人竟是甦丹曾祖父！
"這田我們包了。"段嘉衍的婚戒在契書上壓出凹痕。王會計的算盤珠突然崩落，在地面拼成"凶"字。雲疏蹲下撿珠子︰"老爺爺的算盤生病了。"
村長吧嗒著旱煙開口︰"後山那八百畝，打光緒年就沒人種得活。"他掀開褲管，露出被野草劃傷的潰爛小腿，"看見沒？連茅草都帶毒！"
"立軍令狀如何？"甦丹將靈泉水滴進印泥，朱砂遇水竟開出血色並蒂蓮。契書條款在眾人注視下自行改寫︰"三月為期，若成沃土，地權永歸；若敗，以命相抵。"
祠堂鐘聲撞碎夕陽時，三個孩子已站在龜裂的田埂上。懷瑾的賬本被狂風吹開，最新頁浮現祖父筆跡︰【戊午年驚蟄，曾祖甦明德歿于此田】
"媽媽快看！"念甦指著裂縫中竄出的紫煙。雲疏把長命鎖埋進土里，青銅紋路遇土瘋長，轉眼織成張覆蓋荒田的巨網。段嘉衍的婚戒突然發燙，紅線指向地底三丈處的青石界碑。
第一鋤落下時，異變陡生。鋤頭被黑土吞噬，甦丹掌心燎起水泡。靈泉幻象中浮現百具白骨，皆保持著握農具的姿勢。雲疏突然對著東方磕頭︰"太爺爺們說冷。"
次日破曉，公社大院堆滿"賀禮"。趙木匠送來十二口薄棺，李鐵匠撂下話︰"夠你們全家帶狗躺進去。"甦丹面不改色地將棺材板拼成育苗床，段嘉衍用彈殼釘出加固角。
"要玩種田游戲啦！"雲疏把長命鎖浸入靈泉，青銅網再度顯現。懷瑾發現紋路與田壟走向完全重合︰"這是古法排煞陣。"念甦將珍珠碾碎撒進裂縫︰"給土地治傷疤。"
第七日，甦丹在界碑處掘出青銅耒耜。農具入手的剎那，靈泉空間降下暴雨，旱地瞬間化作沼澤。段嘉衍將婚戒按進碑文，碑底浮出前朝縣志︰"...光緒三年大旱，甦氏獻百人性命祭田..."
"他們缺的是這個。"甦丹割破指尖，將血抹在耒耜的饕餮紋上。靈泉突然倒灌入田，黑土中升起九道龍形煙柱。雲疏興奮地追著煙跑︰"太爺爺們在翻跟頭！"
驚蟄雷響時，村里傳起駭人謠言。有人說看見甦丹在月圓夜赤腳踩犁，身後跟著無頭牛影；有人說段家三個娃娃會跟田鼠說話，一夜間除盡蟲害。
谷雨這日，荒田終于泛青。甦丹蹲身檢查秧苗，發現根須纏繞著碎骨——正是契約上那些血手印的主人！段嘉衍的軍刀劈開田埂，露出埋骨層的朱砂陣，陣眼竟是甦雪琴的銀鐲。
"好妹妹，這秧苗喝的是人血吧？"甦雪琴搖著蒲扇出現，腳邊竹籃里蜷著只死雀。她將雀尸拋向田壟，綠苗瞬間枯黃。懷瑾翻開賬本冷笑︰"昨日巳時，有人往引水渠投砒霜三斤。"
段嘉衍的子彈擦過甦雪琴耳際，打碎她藏在樹洞的毒藥罐。雲疏趁機將長命鎖扣上她手腕︰"壞姨姨戴鐐銬！"青銅紋路順著手臂蔓延，將她定成稻草人模樣。
插秧決戰日，十八個村漢攔在渠口。王會計舉著算盤叫囂︰"龍王爺托夢，這田動不得！"甦丹將青銅耒耜插入水渠，靈泉幻象中浮現曾祖父身影。老者揮鋤開閘，百年怨氣隨洪水傾瀉。
"接好了！"段嘉衍將婚戒拋向空中，紅線展開成百丈紅綢。三個孩子站在綢上撒種，珍珠碎屑混著靈泉化作春雨。枯骨在秧苗下化作磷火，夜幕中宛如萬家燈火。
驗收當日，縣委書記的皮鞋陷進沃土。檢測員捧著稻穗瞠目︰"畝產預估一千二！"甦丹的銀針卻挑出穗間黑蟲︰"田煞未盡，需埋鎮物。"
祠堂前，段嘉衍打開軍旅箱。戰士們湊近看時齊齊倒退——箱內竟是百枚未啟封的軍功章！他將勛章撒入田埂︰"以我半生榮耀，鎮此方水土。"
立夏開鐮時，甦雪琴的詛咒應驗了。第一刀割破甦丹手指，血珠墜地成金，凝成塊刻著"甦段永業"的田契碑。雲疏坐在碑頂晃腳丫︰"現在這是我們家的床啦！"
慶功宴上，段嘉衍將稻穗編成指環︰"比子彈殼如何？"甦丹低頭含住穗粒，嘗到他悄悄抹上的紅糖。三個孩子突然蒙住眼楮︰"王奶奶說不能看大人偷吃！"
月光洗淨曬谷場時，懷瑾在賬本寫下新發現。那些軍功章在土里長成青銅界樁，樁身浮現出前世段嘉衍的遺書︰"若得沃土埋骨，來世當與卿共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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