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允輕沒能在杜大人那里騙得一個表字,心中稍稍有些遺憾,但今日他在杜大人面前獻了足夠多的殷勤,杜大人對他態度亦有很大改變,這讓他那點小小的遺憾很快得到了滿足。
而且,今日還得到一個讓他非常滿意的福利。
杜大人看在他淋了雨染了“風寒”又受了傷尹決明發瘋咬的),終于不再像之前那樣找各種各樣的借口趕他離開,而是叫人收拾了隔壁廂房讓他暫住一晚。
能留他住宿,可見進展有了很大進步,為此,祝允輕對追到杜大人更有信心了。
祝允輕站在廂房窗下,直到瞧見主屋那邊熄了燈,這才將窗戶關小了些。
他坐回椅子里,指尖撫上手臂上的傷口,唇角又不自覺地勾了起來。
剛才杜大人又要找借口趕他走,他為了能留下來只能賣慘。
杜大人心軟,雖然瞧著他手臂上的咬痕一言難盡,但听著他咳嗽打噴嚏,且外面暴雨未停,又怕他再淋了雨加重“風寒”,便只能將他留下。
祝允輕不僅要留下,還死皮賴臉誘哄著心軟的杜大人親自給他包扎了傷口。
這會兒回想起杜大人皺著眉頭小心翼翼地給他上藥包扎,祝允輕心里就軟得一塌糊涂,只恨當時沒讓尹決明多咬幾口。
“唉!”祝允輕頗為遺憾地嘆了一口氣。
“大人?”江輝听見這聲遺憾的嘆息就跟見了鬼似的,滿腦子問號地看向自家大人。
心狠手辣的修羅也有多愁善感的時候?
明明剛剛還一臉膩死人的笑,怎麼這麼快就唉聲嘆氣了?
單身狗江輝不明白,只在心中一味吐槽,果然愛情不是喜便是憂。
瞧瞧他家大人,好好一個雷厲風行,手段狠戾,做事果斷的人竟然學會唉聲嘆氣了!
可怕!真是可怕!
祝允輕抬眼瞥過去,聲音淡淡,“有事?”
江輝視線與祝允輕涼颼颼的眼神對上,不過一瞬他便移開了目光,隨後果斷地轉移了話題,“剛才杜大人幫您包扎傷口時,尹總督的近衛夜束過來了一趟,說是奉尹總督的令給大人帶句話。”
“尹二回去了?”
听江輝說到尹決明祝允輕還是有些心虛的,畢竟他當時回來時尹決明還在地上躺尸。
那會兒尹決明腦子已經清醒了,他是覺得以他的腦子應當不至于在清醒的情況下還會想著離京,所以他剛才就跟杜大人撒了謊,說他已經把尹決明送回將軍府了。
但後面想想,小崽子一夜之間沒了爹又沒了兄長,保不準他走後又要開始發瘋。
他那小侍衛可追不上他的速度。
祝允輕眉頭一皺,不行,萬一那小崽子真又跑了,回頭杜大人知道了定然要怪他欺騙他!
他和杜大人的關系好不容易走近,可別因為那小崽子又回到從前。
祝允輕正準備起身再去城外看看,便听江輝在一旁說道,“應當是還沒有。”
“剛才屬下問過,他說尹總督在大人離開後吩咐他給大人帶話,之後便獨自去了玉蘭山。”
“玉蘭山?”祝允輕身子一頓,而後恍然大悟,“我記得甦和長公主的墓就在玉蘭山,看來小狼崽是去母親那里找安慰了。”
祝允輕後靠在椅背上,若有所思,“今夜給他的這一擊可不輕啊!”
背後之人這是打算趁此機會將尹家一鍋端了!
江輝垂著頭沒接話,祝允輕冷笑了一聲,這才接著問道,“他傳了什麼話?”
“尹總督說,他不想等了。”
祝允輕放在扶手上的指尖輕輕敲擊了兩下,頗為嫌棄道,“真是會給我找麻煩!”
人還沒追到手呢!事兒還得先干!
尹二啊!尹二!你得欠我一個好大的人情!
“去通知江堯,今夜就動手,先將人綁了藏起來,過兩天再送到尹二手里去。”
朱雀街某府邸
遜白的閃電將整個院子照亮卻又很快陷入黑暗,暴雨“嘩啦啦”地拍打著窗外一株殘破的芭蕉葉。
颶風帶著雨水從窗口迸濺了進來,然而坐在窗前的人影卻絲毫未動。
那人用手帕掩著唇咳嗽了幾聲,電光閃爍間,能看清那是一張極為儒雅俊美的臉。
只是面容再好看卻也顯病態,他手中抵唇咳嗽的手帕也沾了一團血跡。
甦離從屋外進來,看到這一幕,關上門走了過來。
他沒有急著稟告剛收到的消息,而是走到窗邊將那推開的窗葉合上,將風雨擋在了外面。
屋中沒點燈,甦離卻依舊能在外面閃電劃過的瞬息捕捉到圈椅里的人皺起了眉。
他垂首跪在那人跟前,語氣很輕,“爺,您身子弱,今夜風雨大寒氣重,您坐在窗口會著涼。”
“甦離,你膽子是越來越大了。”那人用腳尖抬起甦離的下巴,讓他揚起頭與他對視,語氣中帶著一絲怒氣,“如今連我的事你也敢管了?”
“屬下知錯。”甦離雙手捂著他冰涼的腳放到自己胸口,又乖順地垂下了頭,說道,“請爺責罰。”
那人將另一只冰涼的腳踩在甦離胸口,似乎是終于尋到了一絲溫暖,閉上眼舒服地喟嘆一聲。
“下不為例。”軟綿綿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羽毛般輕飄飄地撓著甦離的心尖兒。
“是……”甦離喉頭滾動,聲音低啞地應道。
直到冰冷的腳逐漸回暖,那人才終于又開了口,“說吧!又有什麼消息?”
“之前他們放走的那個人今夜帶著信入京了。”
“入京了?這麼說尹二已經知道了?”
稍有一點暖意的腳似乎不滿意隔著衣裳傳出的溫度,于是貼著衣襟往里面鑽。
甦離沒躲,且還擔憂他抬著腿累腳,大手便托在他小腿處任由他的腳尋找更暖和的地方。
“是,尹二的確已經知道了,且如爺當初所料想的一樣,尹二沖出城要往北境而去。”
“去了好啊!正好一起解決了。”那人輕笑了一聲,他似乎又不滿甦離穿得緊貼的衣裳,半天鑽不進去的腳在他衣襟處點了點。
甦離便抬手解了腰封松了系帶,那只冰冷的腳終于貼上他胸口滾燙的皮膚。
“尹二在玉蘭山腳停下了,被祝允輕攔了下來。”
胸口作亂的腳一頓,“祝允輕?那個有玉面修羅之稱的大理寺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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