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未亮,夜銘提著燈送尹決明出府上朝,剛到門口,一只蜂鳥便停落在了夜銘肩頭。
鳥兒腿上綁著個極小的卷筒。
夜銘將燈籠遞給馬車旁的夜束,這才從小蜂鳥腿上的卷筒里取出一張小紙條遞給了尹決明。
尹決明展開看後,目光倏爾發冷,半晌,唇角勾起一抹冷笑,對兩人說道,“昨夜大哥抓住一波刺客。”
“你們猜猜是什麼人?”
兩人對視一眼,夜銘思索片刻,說道,“盯著那三處的人沒有傳回消息,想來他們是沒有動用那些藥傀的,莫不是天眼另外派了什麼人?”
“不是天眼組織。”
“不是天眼,難不成又是江湖門派的殺手?”夜束想起了那夜雨中偷襲的閻王殿刺客。
“也不是。”尹決明將紙條以內力震碎,邊說邊往車上走,“陸虎說是軍中人,數量還不少,喬裝成土匪埋伏在連城外的山林里,約莫有千百來人,他們解決了一半,剩下一半讓朱雀衛收拾了。”
“軍中人?”夜束一頓,“如今城防營在我們手上,禁軍那邊也沒听沈浪傳來消息,莫不是龍鱗衛?”
夜銘听著覺得不對,說道,“若用龍鱗衛太明顯了,皇帝應該不可能讓龍鱗衛親自去刺殺大公子。”
“如若不然,行刺失敗,皇帝想刺殺大公子的事就瞞不住了。”
“那還能是哪個軍中?”夜束不解,“連城城防營?”
“自然也不會是連城。”夜銘搖搖頭,忽然想到什麼,倏爾抬眼看向馬車之中,“屬下記得當初皇帝在連城後方集結了五萬兵馬,難道是他們?”
“泉州,鄭州,忻州,這三州領兵之人多少和皇帝有些關系,不然當初也不會听還是太子的皇帝調遣派了兵在連城外等著‘援助’。”
“若真是這樣,皇帝豈不是一直將那些人留到了如今?”夜束微驚,“五萬人馬撤退,若是留下個千百來人也不易察覺,只是這千百人也不是個小數,他們要在林中埋伏數月,飯總是要吃的。”
“大批吃食運往城外,連城暗樁不可能沒發現,可我們從未收到過消息,想來是有人在暗中給他們送吃食用品,且避開了暗樁的監視。”
夜束同樣看向馬車,“莫不是連城也有皇帝的人?”
“有沒有的,查查不就知道了。”尹決明倚坐在馬車內,手中又把玩起那塊溫潤的廣玉蘭玉佩,懶懶一笑,道,“祝允輕這兩日抄家游戲玩得正高興,我瞧著不少官員見著他都兩股戰戰。”
“連城離京州最近,咱們這位玉面修羅的威懾該傳過去了。”
“他這兩日抄的都是些貪污受賄的小官,但也給國庫填了不少進賬,朝廷蛀蟲除了,國庫也填補了,嚴正,宋稟居之流可寶貝他得緊,日日在朝堂上幫著對罵彈劾祝允輕的人。”
他們上趕著彈劾祝允輕,不過是怕祝允輕抄了那些小官後轉頭盯上他們罷了。
皇帝倒是想阻止,可祝允輕能夠交出所有人貪污受賄的有力證據,再加上嚴正,宋稟居之流日日進諫,又有尹決明背後推波助瀾。
他讓人放出皇帝登基後立志做千古明君,將大勢整頓朝堂,要將朝堂蛀蟲,貪污受賄欺壓百姓的官員逐一處置,還朝堂和百姓一片安寧。
此話一放出,不出半日整個京州城的百姓都知道了,不僅京州城,消息還在以飛快的速度向外傳遞。
百姓們都道新帝是個為國為民的好皇帝,京州百姓甚至日日圍在皇宮各處城門吶喊“吾皇萬歲!吾皇聖明!”
這“明君”的高帽扣下來,皇帝就是想攔著祝允輕也不敢明目張膽的攔。
不過刺殺這一套他倒是非常喜歡玩,只可惜祝允輕的身手一般人還真對付不了。
不過倒是有一點讓尹決明奇了怪,祝允輕這幾日遇到兩次刺殺,那些刺客功夫可都不差,這證明皇帝手中還是有厲害的人,怎麼也比軍中士兵強上許多。
按皇帝對尹家的忌憚,除掉他大哥可要比刺殺祝允輕重要得多,那麼他怎麼就只派了軍中士兵喬裝打扮刺殺大哥,卻又派了厲害殺手對付祝允輕呢?
難不成,這貪污受賄的最後受益人除了皇帝還有旁人?
而刺殺祝允輕便是那人安排的人手?
尹決明微涼的雙眸劃過一絲冷笑,那麼那人又是誰呢?太後?李家?還是天眼?
不過無論是誰,看來那人與皇帝也並非完全一心,否則在刺殺他大哥之事上又怎麼不會出手幫忙呢?
尹決明指尖在玉佩的紋路上輕輕摩擦,忽的,他又想起什麼,挑開車窗簾子對夜銘道,“你再多派幾個人去暗中保護杜大人,若是祝允輕抄家抄到連城去,保不準某些人就要狗急跳牆。”
杜鑫近日幫了他們不少忙,那日在朝上他重提賑災款貪污一案,讓祝允輕抄家之舉得以施展,皇帝惱了他,這些日子杜鑫又和彈劾祝允輕的文官吵,只怕皇帝對他殺意更重。
當初賑災案中刺殺杜鑫的人在祝允輕手中嘴硬得很,後來祝允輕放了假消息出去說那些刺客招供了,背後之人當夜便派了人到大理寺牢獄去滅口,祝允輕借此機會順藤摸瓜便查出了刺殺的背後主謀。
與他當初從玄武營那邊得來的消息一致。
那企圖拉杜鑫入伙貪污賑災款,在杜鑫拒絕後又企圖殺人滅口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當初的太子,如今的皇帝。
這也是為何在他拉著杜鑫給祝允輕下套,祝允輕明明看穿一切卻仍舊自願跳進去的原因之一。
這兩日祝允輕雖抄的都是這小官府邸,但贓款加起來可也不少,東西進了國庫,再出來的每一筆都得經過戶部審核,偏戶部又是嚴正和杜鑫、徐聞遇那幾個“不知變通”的頑固,他想私動那筆錢絕無半分可能。
那些錢只能看不能摸,皇帝和那人作為這貪污巨網的最大受益人,只怕要損失不少,他們殺不了祝允輕,保不準就要找杜鑫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泄憤。
“我答應過祝允輕在他去抄家的這些日子要保護好他的心頭寶,若杜大人因此事出了意外,我沒法跟他交代。”
夜銘頷首,“是,公子放心,屬下稍後再親自挑一批人手去保護杜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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