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人活著？’
車內，楚筠睜開眼，看著車頂有些迷茫。鼻翼翕動，混合著鐵銹味與腐葉氣息的腥氣直沖鼻腔。
楚筠艱難得支起身體，看向四周，當他看清前排橫陳的尸體時，瞳孔猛地收縮。
前排倒著人，身上流著血，身上受了很重的傷。
楚筠立刻顧不上身上的酸痛了，上前去探他們的脈搏。
四人無一例外都已經沒了呼吸，死了也有一段時間了。
再看看周圍慘烈的景象楚筠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這是遭遇了一場車禍。
是了，皮諾每次為自己安排的身份都是已死之人，這次也不例外。
很顯然，連同原主在內的五人都死在了這場車禍里。
楚筠現在所在的地點未知、還與外界失去了聯系，完全處于孤立無援的狀態，這對楚筠來說算是不太美妙的開局了。
“嘶~”
而且禍不單行，楚筠甚至听到了蛇吐信子的聲音，他幾乎本能地抄起半截鋼管。
“嘶~”
聲音逐漸靠近，楚筠迅速轉過頭。
月光穿透霧靄，照亮了那條探出車窗的銀白色小蛇。
拇指粗的蛇身泛著珍珠般的光澤，琉璃般的豎瞳倒映著他染血的臉龐。
看著小蛇迷你的身材，楚筠提著的心瞬間放下，和它打招呼︰“你好啊！小家伙。”
這是楚筠來到這個位面之後見到的第一個活物。小蛇玻璃珠一樣的眼楮讓楚筠沒有來得感受到親切，讓楚筠卸下了防備。
“斯斯~”小蛇扭動小腦袋看向前排幾個僵硬的人。
“那是我的朋友，不可以吃哦。”楚筠擔心尸體被無知的小蛇當做食物咬了，伸手擋住了它的視線。
玻璃被沖擊成碎片，飛得到處都是，楚筠身上很難有一處好肉，身上的致命傷自然不會被皮諾復制到自己身上來，但是車禍不留些傷口實在太過詭異，所以保留了一些皮外傷。
楚筠面不改色得看著自己手上的傷，從身上撕下布料來簡單包扎了一下。經歷過亂世，現在看到這點傷，似乎也不算什麼。
楚筠將綁好的手再次伸到小蛇面前。
白色小蛇看了看這個滿身是傷的人類，爬到了他的手掌，歪著腦袋打量眼前這個滿身傷痕的人類，親昵地蹭了蹭他的手腕。
“真乖。”人類長得好看，聲音也格外溫柔。
再之後，小蛇跟著這個漂漂亮亮的人類離開了破破爛爛的鐵方塊，看著他背著殘破的登山包，踩著腐葉向崖頂攀爬。
小蛇盤在他頸間，能清晰感受到人類劇烈起伏的胸膛。
它知道人類似乎想要離開這里。
可是小蛇最了解這片大山了，想要離開這里還要走好遠好遠的路。
“嘶~”別走了，跟我回去吧。
人類听不懂他的話，只是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繼續往前走。
小蛇有些著急了，他把本體留在了山里，只能用一條小蛇的身子在外行走，想要幫忙都做不到。
但是小蛇不想要人類因為自己分心，接下來的一路都很安靜。
“也不知道還要多久才能出去啊。”
人類偶爾會和自己說些話。
他說，他是和朋友來這里做社團活動的，听說這里的苗寨有很厲害的巫師，他想要找巫師幫忙。
“但是現在和我一起來的同伴都死了，我要先找到外面的人，把他們帶回去，也好入土為安。”
說到這些的時候，小蛇覺得人類的眼楮濕潤潤的，似乎有些傷心。
人類還說，真的太可惜了，如果他沒有執意要來這里，或許大家還都好好活著。
“如果車禍沒有發生就好了。”
楚筠無意識吐露出他的惋惜。
小蛇呆萌得吐著信子，將楚筠的話听了進去。
等到晚上，人類睡著了之後。
小蛇悄悄回到了寨子里。
它要找本體，它要實現人類的願望！
“斯斯~”
“人類？人類有什麼有意思的。”
躺在軟榻上的長發美人沒有將小蛇的話當回事，百無聊賴得用手指纏著自己白色的發絲。
他的聲音仿佛山間清泉流淌，卻帶著絲絲縷縷的清冷與疏離。
在他左手邊，苗族青年眼神空洞如死寂的深潭，機械地為他斟著茶，動作僵硬而麻木。
在窗外，足足一百來人的苗寨里，所有人無一例外都是一副僵硬的模樣。
他們目光呆滯地直視前方，手上卻不停歇，各自做著手中之事，宛如被無形絲線操控的傀儡。
三口之家，女主人木然地照顧著孩子，男主人面無表情地處理獵物，小孩子眼神空洞地玩著籬笆。本該是一幅溫馨暖人的生活場景，此刻卻因每個人臉上仿若被寒霜凍結的僵硬表情，而彌漫著一股令人脊背發涼的驚悚氣息，好似踏入了一座被詛咒的空城。
長發美人緩緩從軟榻坐起，身姿優雅如同出水芙蓉，望向窗外那看似熱鬧卻又透著詭異死寂的景象，嘴角浮起一抹嘲諷的輕笑，悠悠說道︰“看吶，人類不過如此無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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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頭如冬日初雪般的白色發絲，順著他的肩頭滑落，散落在床上，為沉悶的空間添了一抹清冷的色彩。
美人單手撐在窗邊，那模樣恰似被囚禁于華麗牢籠的雀兒，眼神中滿是對周遭一切的厭倦。
“嘶！斯斯~”小蛇的聲音帶著急切和恨鐵不成鋼。
“很漂亮的人類？有多漂亮啊？有我漂亮嗎？”美人原本倦怠的眼眸瞬間閃過一絲興味，勾起嘴角，像是听到了什麼有意思的事情。
“嘶！”當然！
“真的嗎•••”長發美人似乎真的太過無聊了，他緩緩起身，決定跟著小蛇去看看，它口中漂亮極了的人類究竟長什麼樣子。
“叮鈴鈴∼” 美人身著素淨衣裳，宛如一朵盛開在山澗的白蓮，唯有腳踝上那簡單的銀飾，隨著他的步伐輕輕晃動，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仿佛是山林間靈動的鳥鳴，在寂靜的空氣中悠悠回蕩。
楚筠正在尋找小白蛇，隱約听著遠處傳來空靈的鈴鐺聲，轉過頭去。
白色長發的美人與少年的目光在空中驟然交錯。
僅僅一眼，時光仿若凝滯，整個世界都消弭于無形，唯有彼此的心跳聲，似戰鼓轟鳴。
只需要一眼，我就會愛你。
墨衡看著那雙亮晶晶的眼楮，他知道自己栽了。
他愛上了一個人類。
“你好。請問您知道離開的路在哪里嗎？”
少年黑色的發絲落在額前，那雙澄澈的眼楮宛如一泓清泉，倒映著自己的模樣，少年與他說道。
離開？為什麼要離開！
永遠留下來陪我吧。
你想要什麼。
我都會給你。
濃霧瞬間籠罩了山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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