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點像......\"張龍的聲音越來越小，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但不是說小孩子都長一個樣，和誰都像嗎？\"他還在做最後的掙扎。
\"呵，弟啊，你這是傻哭我了。\"張光耀無奈地搖頭，濃密的眉毛高高揚起。他故意把臉湊到張甦龍旁邊，\"你看他們和我像嗎？\"
張龍仔細端詳了片刻，遲疑道︰\"像啊！\"
\"噗——\"張光耀突然笑噴，懷里的天姝被這動靜嚇得一哆嗦。
他趕緊輕拍安撫，一邊忍笑道︰\"那是因為我們是兄弟，多多少少是有點像我的。\"說著又把孩子往父親那邊靠了靠，\"你仔細看，還和爸有些神似呢？\"
陽光穿過樹葉的縫隙，在張龍蒼白的臉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他的嘴唇微微發抖︰\"啊？所以......他們真的是我的孩子？\"這句話像是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
記憶的閘門突然打開，那些被刻意忽略的細節，那些若有似無的感應，此刻全都串聯起來。
張龍感覺雙腿發軟，原本還可以自欺欺人的借口，現在被血淋淋的事實擊得粉碎。
\"你們在干嘛呢？\"一個溫柔的女聲從廊下傳來。甦婷撩開珠簾走出，繡著金線的裙擺隨著步伐輕輕擺動。
她目光落在張光耀懷中的孩子身上，仔細端詳片刻，隨後驚訝地看向張龍︰\"龍，這是你的孩子？\"
\"嫂....嫂子，你也這樣認為嗎？\"張龍瞪大了眼楮，聲音都變了調。他多麼希望有個人能否定這個可怕的猜測。
甦婷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順手掐了掐張光耀的耳朵︰\"不然呢？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是你的是誰的？難不成是你哥的？\"
\"哎喲疼疼疼！\"張光耀夸張地齜牙咧嘴，\"不是我的，是張龍的！我發誓！\"他一邊求饒一邊朝弟弟投去幸災樂禍的眼神。
\"看吧，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你的，只有你還埋在鼓里。\"張天霸冷哼一聲，小心翼翼地從張光耀懷里接過天姝。
老人布滿老繭的手指輕輕逗弄著孫女的小臉，眼神瞬間柔和下來。
\"啊？\"張龍徹底懵了。他的大腦一片空白，只有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不斷盤旋。
若是這樣的話，那粥粥看出來了嗎？她若是知道了會不會生氣？會不會......離開他？
這個念頭像一把尖刀，狠狠刺進他的心髒。張龍感覺呼吸都變得困難，來不及多說一個字，身形一晃直接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陣紊亂的空間波動。
\"這臭小子......\"張天霸望著兒子消失的地方，無奈地搖了搖頭。
他低頭看著懷中的天姝，小家伙正抓著他的胡子玩得不亦樂乎。老人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眼中滿是慈愛︰\"不管怎樣，這就是我們老張家的大孫子。\"
..........
空間一陣扭曲，張龍的身影突兀地出現在神王殿前。
他衣衫凌亂，額前的碎發被汗水黏在臉上，向來沉穩的步伐此刻帶著幾分踉蹌。殿門前的守衛還未來得及行禮，就被他一陣風似的掠過。
\"砰——\"
沉重的殿門被猛地推開，驚起了棲息在窗欞上的幾只靈雀。
慕白粥正俯身整理著金蓮周圍的結界，聞聲詫異地抬頭。晨光透過紗簾，在她精致的面容上灑下柔和的光暈。
\"臭龍，你怎麼回來了？\"她眨了眨杏眼，發間的珠釵隨著動作輕輕晃動。手中的玉剪還懸在半空，一滴晶瑩的靈液正順著剪尖緩緩滴落。
張龍沒有回答。他三步並作兩步上前，一把將妻子摟入懷中。慕白粥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劇烈的心跳，那急促的節奏透過胸膛傳來，像是受驚的鹿群。
\"粥粥......\"良久，張龍才沙啞著開口，聲音像是被砂紙磨過，\"我好像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
慕白粥微微仰頭，從這個角度能看到丈夫緊繃的下頜線和微微泛紅的眼眶。她輕輕\"嗯？\"了一聲，眼中滿是溫柔的疑惑。
\"天姝和張甦龍......\"張龍的聲音越來越低，幾乎變成了氣音。他不敢直視妻子的眼楮，目光游離在殿內的金蓮上。那些即將出世的孩子，此刻更像是一種無聲的譴責。
一只柔軟的手突然覆上他的唇。慕白粥的指尖帶著淡淡的蓮香，溫暖而干燥。\"我知道。\"她輕聲說道，嘴角揚起一抹了然的微笑。
\"你知道？！\"張龍猛地後退半步，瞳孔劇烈收縮。他設想過無數種可能，卻唯獨沒料到這個回答。殿內的光線似乎在這一刻變得刺眼，讓他不得不眯起眼楮。
\"嗯，\"慕白粥將玉剪輕輕放在案幾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見到天姝和小甦龍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了。\"
她伸手撫平丈夫衣襟上的褶皺，動作輕柔得像是在對待什麼易碎的珍寶，\"沒關系的。\"
陽光透過紗簾，在她縴長的睫毛上投下細碎的陰影。那雙眼眸清澈見底，沒有一絲張龍預想中的憤怒或失望。
\"可是粥粥......\"張龍喉結滾動，聲音哽咽。他準備好的千言萬語此刻全都堵在喉嚨里，化作一陣酸澀的脹痛。
慕白粥再次抬手，食指輕輕抵在他的唇上。\"不用多說，\"她搖搖頭，發間的珠釵踫撞出清脆的聲響，\"這件事就讓它這樣發展下去吧。\"說著展顏一笑，眼中盛滿星光，\"我很喜歡天姝和小甦龍。\"
一陣微風拂過，帶來殿外蓮池的清香。金蓮中的孩子們似乎感應到什麼，輕輕動了動身子。
張龍猛地將妻子摟緊，下巴抵在她的發頂，嗅著那熟悉的發香。
\"謝謝你，粥粥。\"他在她耳邊低語，聲音輕得像是嘆息。慕白粥能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滴落在她的頸間，但她什麼也沒說，只是更用力地回抱住這個向來堅強的男人。
殿外的雲霞漸漸染上暮色，為相擁的兩人鍍上一層溫暖的光暈。
金蓮靜靜綻放，散發著柔和的光芒，仿佛在見證著這份超越尋常的包容與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