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什麼才能留住你”
“我給你瘦落的街道、絕望的落日、荒郊的月亮”
“我給你一個久久地望著孤月的人的悲哀”
“我給你我已死去的祖輩，後人們用大理石祭奠的先魂”
……
“我給你一個從未有過信仰的人的忠誠”
……
“我給你早在你出生前多年的一個傍晚看到的一朵黃玫瑰的記憶”
“我給你關于你生命的詮釋，關于你自己的理論，你的真實而驚人的存在”
“我給你我的寂寞、我的黑暗、我心的饑渴”
“我試圖用困惑、危險、失敗來打動你”
唱詩班純淨神性的聲音回蕩在巨大空曠的教堂大廳，青木雪坐在眾多的信徒之間，聆听著淨化心靈的回響。
教堂的鐘聲響起，白鴿在深藍天空之下盤旋飛舞，陽光灑落在它們身上，熠熠生輝，像是聖潔的精靈。
“剛剛那首詩喜歡嗎？”
青木雪回過身，是沖矢昴。
“赤……昴先生？”
看見這張臉，青木雪條件反射地差點就喊出赤井秀一這四個字了，不過還好她這次腦子比嘴快，忍住了。
自從上次安室透沖到工藤宅揭露赤井秀一那一夜過去之後，青木雪對于沖矢昴這張臉就總有些說不清的感覺。
他們兩個人早就互相知道得非常清楚透徹了，所有的身份、秘密全都無所遁形，這也就讓兩人之間的關系更加尷尬。
青木雪實在是沒想好該怎麼繼續面對沖矢昴，就像現在這種情況一樣，偶然遇見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以前他在自己面前還沒暴露身份的時候，青木雪還可以裝作不知道他就是赤井秀一，裝作他就是一個普通的，寄住在自己家附近的，東都大學的一名普通研究生，也是自己的學長，一位暖心溫和好相處的鄰居。
可現在，所有的偽裝面具全都被拆下，她清楚地知道這張面皮之下是那個fbi的王牌搜查官赤井秀一，而他也清楚地知道她知道，那麼她又該用什麼姿態面對呢？
畢竟，說到底她和赤井秀一好像也只有杯戶中央醫院的那一面之緣罷了，根本連認識都算不上……
“你也來听唱詩班的公開表演嗎？”青木雪雙手背在身後，很是輕快地往前走了兩步，然後又回過頭來看著沖矢昴問出聲。
思來想去，實在沒有辦法的話那就什麼都不用管，當做他還是沖矢昴，和以前一樣就好了。
“是啊，每周一次的公開表演，我一般都會過來听一听，純淨無瑕的聲音好像真的來自天堂一樣，能夠淨化人心里的雜念，就像貪念、惡意、痴怨以及，人的執念……”
“我可不太同意哦，”青木雪與沖矢昴對視間莞爾一笑，“或許別的那些東西能夠被淨化掉，可是人的貪欲，只要一旦起了頭，就永遠都沒有盡頭。人的執念也是如此，如果你對一件事情或是一個東西又或是一個什麼人存了執念，忘不掉，放不下，哪怕三拜九叩折損壽命也想達成心中所想，那麼這種時候，往往是誰都拉不回來的。”
“青木小姐好像很有感觸？”
清風穿過四月里郁郁蔥蔥的垂楊柳，帶著青蔥樹木才有的木香氣息撲面而來，粘連著上午正耀眼的日光吹拂到人身上。
沖矢昴和青木雪並排走在教堂前面的垂柳樹林中，微風拂動柳枝，時不時掃過青木雪的發絲。
“有感而發罷了”青木雪輕快一笑，或許沖矢昴說的是有那麼一點正確的，起碼，她這幾天有些陰郁的心情全都被撫平了。
他們背對著太陽而行，沖矢昴視線落在草地上並肩的兩個影子上看了許久。
他感覺得到，青木雪的不自在。
因為他的身份不再只是沖矢昴，而是她心目中在這之前只見過一面的赤井秀一。
有些事情一旦知道了，即便極力掩蓋，也終究不能當做全然不知。
過去的記憶沉重得像是一把重若千鈞的劍，連他自己都不願意去回想了，她忘記了倒也算是件好事。
但代價卻是相逢不識。
“之前那個時候，你好像對我的身份並不驚訝？”
只是很正常地散步，沖矢昴也像是很正常地聊天一樣，隨口問了一個平常的問題。
“你忘了？我可是公安……”
青木雪下意識地揚起笑臉看向沖矢昴那邊，不過說到一半就收起了話頭。
沖矢昴好像意識到什麼，心底忽然涌出些許不安，“什麼？”
“赤井先生會幫我嗎？”
青木雪停下腳步站定在原地，目光堅定地看向沖矢昴。
而沖矢昴也在這一瞬間確定，青木雪是有事情瞞著他的，或許不止是他，而是所有人。她要瞞著所有人去做一件于她而言很重要的事情。
她叫他赤井秀一，而不是沖矢昴，那就說明如果他答應，那就只能是赤井秀一能做到的程度。
青木雪沒有在意沖矢昴的沉默，只是自顧自繼續開口，“其實你之前在鈴木特快車上說的也並不完全正確，嚴格意義上來講，我並不是日本公安警察。”
此話一出，沖矢昴終于有所反應，那雙整日里眯在一起的眼楮終于睜開一條縫隙，露出里面如玉石般墨綠色的眼眸，緊緊盯住了青木雪。
“這應該屬于絕密信息，按照他們的判別方式來說的話。不過我還是覺得如果要合作的話還是坦誠一點比較好。”
“合作？”沖矢昴終于收起所有的情感桎梏，作為fbi搜查官審視著青木雪突如其來的坦誠。
“赤井先生可以等我說完之後再考慮，這里說的只是我的誠意。”
“我和公安之間，原本只是很純粹的合作關系，我幫他們拿到組織的某樣東西，他們……給我關于我父母的信息。”
沖矢昴瞳孔驟縮，青木雪最後那句話就像是個炸彈轟在了他的腦子里面。
青木雪將沖矢昴的反應全都收入眼底，一顆心髒不斷下沉。看來她沒有猜錯，系統給青木雪這個身份安排的成長軌跡，真的和赤井秀一有關系。
陽光照亮了空氣中跳舞的塵埃，兩個人在樹影斑駁里對視，幾步路的距離里，隔著十幾個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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