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恆辰這話無疑是戳中了李鴻武的肺管子一般。但他不得不承認，自己的決心並不夠堅定，幾人據理力爭，他的的確確是被說服了才來跟劉恆辰的講，但私心他又希望，劉恆辰不要因為這件事而瞧不起他，覺得他是個偽善的人。
他想辯駁，可一陣無力感油然而生，只能張了張嘴，最後悻然合上，微微垂下頭來。對面的劉恆辰見他這舉動不禁哈哈大笑起來，李鴻武訝異的抬起頭，就見劉恆辰笑意更盛。
“你胡思亂想些什麼呢。不會是覺得，我會因為你這樣糾結，就覺得你是個虛偽的家伙吧。”
“難...難道不是麼。”
劉恆辰寵溺的看著李鴻武，雖說他早早獨當一面，但骨子里還是個純真的男人，他將李鴻武握住自己手腕的大掌扒下來牽住，對著他真誠的說道。
“我還不了解你麼，你肯定是一邊擔心我的安危，一邊又覺得機會難得，這些散落在外的贓款早點到手早點安心對不對。”
“嗯...”
“你是個人，又不是什麼。”劉恆辰剛想說機器人，但這個詞匯顯然對李鴻武很陌生，于是改口，“又不是啥木頭樁子，有這些想法很正常，我理解的。”
“我怕你會低看我...”
“你傻啊！你在我心中可是頂天立地的大英雄，豈會是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兒能撼動的？你想太多了~”
劉恆辰面對李鴻武時，是自卑的。同樣，李鴻武也有這種想法，兩個人都覺得彼此太過耀眼奪目，太過高不可攀，但都會忘記自己同樣也有著對方沒有的優點，他們也只是茫茫眾生中，擁有七情六欲的凡夫俗子而已。
擁有更多人生閱歷的劉恆辰顯然是更加容易明白這一點的，由他及己，他想通了，便也希望李鴻武別太過輕賤自己，高看于他。
“嘿嘿...你真的...真的這麼認為？”
當然，他忘了面前的家伙一被夸贊就會尾巴撅到天上去。
“可能吧。”
“怎麼又成了可能！弟弟方才的話可不是這個意思！”
“誰讓你真的考慮過讓我去見莫起雲，你難道不怕他發瘋把我掐死麼！”
李鴻武一把堵住他的嘴。
“不許胡說！”
“呸呸！手都沒洗！抹我一臉的汗！”劉恆辰故作嫌棄的拿袖口擦了下臉，李鴻武剛想掏出帕子給他擦擦，就見劉恆辰笑的開心，直到自己被耍後，便惱羞成怒抱住劉恆辰，惡狠狠道。
“你敢戲弄本王！”
“咳咳，神武王饒命！”
一陣玩鬧過後，李鴻武收起玩心，扒住劉恆辰肩膀，嚴肅的看著他。
“我會同你一起去牢獄，只是礙于那莫老頭的要求，我不得陪在你身邊，不過你放心，門外會有重兵把守，若有任何不妥，我會第一時間沖進去，這筆款，不管追不追得到，我都不會拿你的命去填那窟窿的。”
“我相信你能做到~”
沒有什麼，能比心悅的人如此堅定站在自己這一邊更讓人感到熱血沸騰的，李鴻武只覺得的自己何其有幸，能遇到劉恆辰這樣好的人，看著他上了宮里隨行而來的馬車，他暗自發誓。
等這件事結束，我無論如何，也要將他一生一世，不！生生世世都與我相伴！
————
監牢的環境正如劉恆辰所猜測的那樣，陰暗潮濕，哪怕京城現在已經進入夏季，晌午的烈日灼的人難受，這地牢里頭依舊讓人會忍不住的打個冷顫。
跟著領路的看守士兵一路來到地牢深處，這里不光是陰冷，更有種刺鼻難聞的氣味充斥其中，水的腥臭、囚犯的排泄物，混雜著腐爛稻草木料的味道催的人只想干嘔。
甚至，他還能隱隱約約感受到血的味道夾在其中...
雖然李鴻武已經提前跟他打好招呼，但劉恆辰還是沒想到這里會這麼摧殘人的心智，光是這一小會兒的功夫，他都快要發瘋了似的，難怪這里是關押罪大惡極之人的地方。
“劉公子，若是此人有何冒犯，您盡量大喊幾聲，我等會守在牢房外，一有動靜便會下來。”
“嗯，我知道，辛苦了。”
昏暗的監牢里，一名須發花白，佝僂著身形的男人听到動靜後，緩緩從陰暗處走出，伴隨著他腳步聲的，還有極富節奏的鎖鏈聲響。
冰冷的鐵柵欄隔著兩人，劉恆辰坐在了事先準備好的長凳上，好奇的打量著被關押的那個男子。
二人就這麼你看我，我看著你，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半晌後，那男人才發瘋似的，仰天大笑起來。
“沒想到啊沒想到，害我莫家淪落至此的人，竟是這樣的不起眼。”
“...”
突然被指著鼻子嫌棄了一句，劉恆辰頓時面上有些掛不住，他皺眉看著那老頭兒，不耐煩道。
“你好意思說我？也不瞅瞅自己什麼德行...我認識你麼，就把我喊到這種地方來。”
許是完全沒料到劉恆辰說話會如此直白，在腦海中演算過無數次此番景象的莫起雲，又一次沉默了下來，仔仔細細的打量著劉恆辰。仿佛是要透過那皮囊骨相，勢要將他靈魂看穿一般。
莫起雲的眼里帶著怒氣，更多的則是探究，他想不通，如此平庸，要相貌沒有相貌，要氣質沒有氣質的家伙，是如何一步步搞垮他辛苦壯大起來的莫家的。
眼前的男子，除開比尋常人個頭高一些以外，完完全全就是一個丟到人堆里找不出的模樣，怎會...
劉恆辰被盯的毛骨悚然，只想趕快離開這里，這次便率先開口道。
“老頭子你瞅什麼呢，不是你叫我過來，又一句話不說，要再不說我就走了，你被困在這兒我可沒有，我受不了這兒這麼大的味兒。”
“老夫執掌莫家數十年，不說閱人有萬，也能說有千余人之多，而你...老夫是真真看不透的。你究竟有何等能力，讓趙家乃至李家都護你周全...”
他沙啞的嗓音回蕩在地牢中，昏暗的燭燈映不出他面上情緒，只能通過這三兩句話分辨，他是真的疑惑。
“...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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