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小插曲都被兩人裝在心里，李鴻武本想問個清楚，可無奈他們二人已經走進了鬧市，積雪消散，這些躲在家中的百姓像悶壞了似的，人擠著人往這街上趕。
時不時二人還能看到些，面前擺著白布，上頭用炭筆寫著賣身葬父的可憐幼童，數量雖不多，可看他們一身灰撲撲，髒兮兮，又不御寒，被凍得瑟瑟發抖，劉恆辰終是不忍，看到便會給些銀子，卻什麼話也不說。
李鴻武有心，但在家里，一向是劉恆辰掌錢，在遇到第三人後，劉恆辰再次上馬，他說。“弟弟，你也給我些錢揣在身上吧。”
“怎麼了突然？”
“這顯得我好沒良心...”
“我當什麼呢，我給了不就代表你也給了，難不成你還把我當外人不成。”
李鴻武連連否認，劉恆辰也沒糾結，他低頭看著對著他報以感激眼神的小姑娘，沉思片刻後，對著李鴻武低聲說。
“回去之後，你讓人查查看這些孩子的底細。”
“為何？”
“我怕他們是被人拐來專門乞討的，這個我看不出來，但是剛才第二個孩子，臉上手上沒有凍瘡，但他袖口下的手臂有被毆打過的痕跡。”
“你是擔心他們被人利用來斂財的？”
劉恆辰點點頭。李鴻武接著好奇道。
“既然你擔心，那為何還要給他們錢。”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他們若是回去之後拿不出錢，依舊要遭受虐待，這種都是有組織的，每個孩子都會有人在一旁盯著，而且一般都會有弟弟妹妹之類的作為人質，即便他們想跑，也得掂量著手足情誼才行。”
“這些我在冠陽縣听一些乞兒們說的。”
劉恆辰說完，忙先找補一句。人心險惡，李鴻武必不如劉恆辰了解的那麼清楚，他神色慍怒，周身的殺意漸涌。
“之前城中便有這種事嗎？”
劉恆辰沉思片刻。
“我不確定，之前出門我都是帶著目的性的，不怎麼觀察街邊的景象，今兒算是散心，這才注意到。”
“萬大山跟你提過沒？”
“他？依稀記得提過一嘴，但說是那些人太過狡猾，他們這些穿著盔甲的士兵一接近便會躲起來。很難連窩端掉。”
李鴻武骨節捏的嘎 作響，他沉聲對著劉恆辰道。
“這事兒別張揚，回頭我調些人細查，若真有此事，那我勢必要讓他們挫骨揚灰。”
“你也別太氣...人心復雜，有好就有壞，在所難免的。”
“弟弟是不希望我管？”
“不是，我是想你可以冷靜一些，別一時沖動，這種盤踞在城中的惡勢力不是一朝一夕就能鏟除干淨的，但咱們既然看到了，有能力管，那勢必要還這些可憐孩子一個自在的，只是...”他擔憂的看向李鴻武，向前伸手，握住他骨節泛白的拳頭。
“除夕那日...”
李鴻武緊繃的身體放松了下來，他一臉歉意的看著劉恆辰。
“那日...確實是我魯莽了，我答應你，以後會以自己的性命為要緊，別擔心。”
“嗯...我不敢保證每次都能救下你，若你有什麼三長兩短我活著也沒什麼盼頭了。”
後半句的話，劉恆辰的聲音極小，周遭嘈雜，李鴻武沒有听清，他剛想問，便感受到有一道視線正緊盯著自己，忙往後仰，貼著劉恆辰，輕聲說。
“弟弟沒猜錯，果然有人盯上咱們了。”
“咱倆在這兒停的時間太久了，先走吧，敵在暗我們在明，又是在大街上，不是很好解決。暫時撤退，先弄清楚底細再說不遲。”
“嗯。”
李鴻武驅馬離開了鬧市，應著劉恆辰的要求，他們來到劉恆辰心心念念的藏書閣，礙著大雪工期延遲，直到半個月前才開始再次動工，但那場大雪壓塌了這年代久遠的房屋好幾處，恐怕所耗的時間又要多上不少。
“這地方倒是清淨，你選的？”
劉恆辰搖頭。
“我跟萬將軍商量著選在這兒的。”
“萬大山？他帶你來這里干嘛？”
劉恆辰指著前方的酒樓，“那兒是他來京城時，對他有恩的一戶人家開的，對他來說這兒的意義挺特殊，然後我听說他們經營不善，快要閉店了，便想著由他們供應我這里的伙食，豈不兩全其美。”
李鴻武听完撇了撇嘴，雖說心里隱隱不是很爽，但這個地方的確是無可挑剔，他抬眼遙望，很快便皺起眉頭來。
“燕王府？”
“嗯，你知道他？”
“知道，先太後已經被李叔賜了毒酒，但為了避免老三遭世人唾罵，我沒殺趙延勇的弟弟，只是讓人將他軟禁在府內不得出入。”
“所以，那家伙現在是在這里頭住著？”
“不錯，想來應該是影響不了什麼的，他被先太後給寵成了個只知享樂的廢物，若他敢造次，我不介意手上再多條人命。”見劉恆辰眉頭皺起，似有擔心之意，他笑著將劉恆辰攬來了過來，輕輕拍打他的肩膀道。
“弟弟不必擔心，成王敗寇，他一個失了勢的王爺構不成威脅。”
“怕就怕一些藏在暗處的趙延勇附庸沒有被揪出來，暗地里在謀劃什麼就不好了。”他側頭迎向李鴻武自信的臉。
“哥，小心駛得萬年船，還是多加防範為好。”
本以為他這麼說，李鴻武會有些自負的謝絕，但沒想到的是李鴻武竟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隨後認真盯著他道。
“弟弟是在擔心我？”
“哪有！”
又是下意識的舉動，劉恆辰側過頭裝作看風景，李鴻武勾唇笑了起來，二人長久以往的相處之下，他早就知道弟弟是薄面，于是岔開話題道。
“唔，那弟弟一定是在擔心老三。”
“嗯，他畢竟才十五！咱們倆得好好替他解決掉這些隱患才行。”
口是心非這詞兒用在劉恆辰身上在合適不過，說是一回事兒想的是另一回事兒，李鴻武給台階他想也沒想便順坡兒下了，面前的人一副心領神會的模樣，他這才反應過來，暗罵自己在面對喜歡的人時總會降智犯這種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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