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饅頭？”
芝月耳尖，敏銳地捕捉到了單靈靈脫口而出的話，詫異地回過頭看著刁蒼。
“嘖。”
刁蒼狠狠地剜了單靈靈一眼，顯然是對她無意間泄露自己的“小秘密”感到惱火，連耳朵尖都悄悄染上了一抹不自然的紅色。
單靈靈咧了咧嘴，察覺到師父的惱意，立刻心虛地移開了目光，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免得再被他瞪。
“好了，打起精神來。”
刁蒼皺著眉，壓下心頭那絲局促，沉聲道︰“接下來吉凶難測，你們倆要自己做好準備。”
“嗯嗯，好的。”
王子煦趕緊點頭，態度端正得像個即將面見上仙的凡人。
刁蒼轉頭看向芝月，眼神帶著幾分審視︰“你……一定要跟緊我。”
芝月輕輕點頭，緊張地攥緊了衣角。刁蒼看著她微微顫抖的手指，沉吟片刻，隨即掐了個訣，在她周身布下了一道護盾︰“有護身的東西嗎？”
“他給了我幾個。”
芝月攤開小手，掌心里躺著幾塊小巧的三角符塊，正是王子煦剛剛才拿給她的符咒小手雷。
刁蒼一時間愣住，挑眉看向王子煦，後者心虛地躲開了視線，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只要不解釋，就讓事情過去吧。
刁蒼盯了他一瞬，懶得計較這些小動作，他自然明白自己的“師弟師妹”有了一些不肯讓他知道的小秘密，可是，現在不是追問的時候。
想到這里，刁蒼抬手一翻，火焰長刀自掌心浮現，刀身上熾烈的火光吞吐不定，映得他的眉眼更加冷峻。
“走吧。”
他沉聲道，邁步向前。
一步踏出。
黑暗如潮水般涌來。
還沒等單靈靈反應過來，他們一行人便瞬間被那濃郁的黑暗完全吞沒了。
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籠罩四周，壓抑得讓人喘不過氣來。腳下的石路似乎變得更加堅硬，連空氣都冷得像是浸滿了死氣。
唯一的光亮，只有他們手中的火焰武器，在夜色中微微顫動，投下跳躍不定的影子。
芝月渾身一僵，緊緊攥住了刁蒼的衣袖，手心早已滲滿冷汗。
刁蒼低頭看了她一眼，感受到她微微發顫的動作，聲音低沉的安撫了一句︰“不怕，我在。”
芝月輕輕吸了口氣，努力壓下心中的恐懼︰“嗯……”
可即便如此，她的聲音依舊帶著掩飾不住的顫抖。
刁蒼回過頭來，和單靈靈對視一眼，黑暗中，單靈靈能清楚地看見自己師父臉頰上的肌肉微微繃緊，眼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他在緊張。
這一刻，單靈靈有一瞬間的晃神，在她的記憶中，刁蒼很少露出這種神情，唯一一次，是陰玄奪舍汪 ，攻上章尾山的那一晚。
那時候的刁蒼，雖不至于慌亂，但是卻帶著一種少見的戒備與凝重。
除此之外，刁蒼似乎一直游刃有余，仿佛世間任何危機在他眼中都不過是尋常風浪。
不過，現在想來也正常，此時此刻的刁蒼，無非二十左右的年紀，還是個真正的青年人。
單靈靈不由自主的想到自己，二十歲的時候，在干嘛呢？
好像還在被刁蒼抽著手板心，老老實實的練習一些著實生澀的刀法和枯燥的體術。
如果把那時候的自己，扔進這片黑暗未知的死地，單靈靈著實不敢保證自己能否完好無損的活下來。
更別說像如今這般，闖入魔物的老巢了。
腦海中正在盤旋著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單靈靈根本沒注意自己的腳下，她一腳踏出，突如其來的傳來了一陣異樣的觸感。
又薄又脆，像是一腳踩到了薄薄的冰面上一般。
“ 嚓——”
清脆的碎裂聲，在寂靜的黑暗中格外刺耳。
緊接著，溫熱而粘稠的液體從破碎處蔓延到了單靈靈的腳上，透過鞋底，一股隱隱的腥氣，與腐朽發酵後的惡臭交雜，迎面襲來。
“嘶……”
單靈靈皺著眉，感受到腳底傳來的濕潤感，心里猛地生出了一陣反胃的惡心。
她垂下手中那柄明顯稀薄的火焰長刀，在微弱的火光映照下，只見自己的鞋上現在糊上了不知道究竟是何物的黑色粘稠液體，絲絲縷縷的沿著鞋底滴落在地。
她緩緩抬起腳，看向剛剛被踩碎的東西。
破碎的弧形殼靜靜地躺在地上，單靈靈正踩在滿是漆黑的粘液之中，那粘液似乎還在微微蠕動著，像是殘留著某種微弱的生機。
隱約可見，碎掉的外殼上，有著如同蛛網蔓延開的暗紅色血絲。
“什麼玩意兒……”
單靈靈低聲咕噥了一句，聲音中透出幾分嫌棄。
刁蒼兩步邁到單靈靈身邊，他低頭掃了一眼那蛋殼，又看了看流淌出來的粘稠液體，順手將單靈靈拉了出來。
好像是……蛋殼。
“抬腳。”刁蒼低聲對單靈靈說了一句，手指尖捻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苗，點在了她的腳背上。
火苗瞬間蕩開，裹挾著惡臭的漆黑粘液，揚起了一縷縷的黑氣。
“吼——”
就在幾人的注意力還在那碎掉的蛋殼上時，耳畔突然傳來了一聲憤怒的嘶鳴，接著，有翅膀扇動空氣所帶來的氣刃，對著四人瘋狂撞來。
“低頭！”
刁蒼只來得及簡單的提醒，但是經歷了種種事情的單靈靈，早就飛快的反應了過來，她毫不猶豫的抱著頭頂，整個人嘩的一下蹲了下去。
氣刃從頭皮上擦著飛了過去，切斷了單靈靈的幾根發絲。
刁蒼按著芝月的頭，攬住她朝著後面倒去，他看不見身下到底有什麼，擔心像單靈靈一樣，又弄碎幾顆蛋，所以干脆將長刀向身後的地面刺入，勉強支撐著自己不要完全落在地面。
“在上面！”
王子煦的聲音從右方傳了過來，他並沒有和單靈靈一樣蹲下，而是幾步閃到了一邊，喀嚓一聲給自己的“手槍”上了膛，對著單靈靈的頭頂上方，毫不猶豫的扣下了扳機。
淡紫色的子彈打在了一團漆黑之上，單靈靈听見了一聲悲戚的嬰兒啼哭，心頭一顫。
該死，這是蠱雕。
她踩碎了蠱雕的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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