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雲沖沉思了片刻，點了點頭，認可了姜遠的想法。
趙祈佑也是有些多疑的，只要讓他察覺出趙鎧有異心，要不要證據的也就沒什麼意義了。
就似豐西府官倉被燒一般，趙祈佑查來查去，得到的卻是豐西府的幾個官員畏罪自殺。
但卻一點不妨礙趙祈佑對門閥士族起殺心，否則何以調動兵卒，準備刀兵相向。
而趙鎧是親王，一旦被判定有不軌之心，那他的危害比門閥士族更大。
以趙祈佑的性格，總會給趙鎧找出些證據來的。
上官雲沖虎目灼灼“事關皇家臉面，你當慎重。”
一旁的姜守業一邊飲酒一邊說道
“事情已過了快二十年，此事私下可行，不擺出來就是。”
上官雲沖難得的沒有反駁，鴻帝已年愈古稀，端賢王妃之事，若關起門來說，也未嘗不可。
姜遠也是他的女婿，風險就少了許多。
“等查出了眉目，再看吧。”
姜遠心里也在打鼓，鴻帝一直想讓後世記他一個明君的，這事兒搬出來，一不小心，他就得被掛上荒淫無道的名聲。
只有等得這事查清了再說，或者直接繞過鴻帝，只與趙祈佑相說。
姜遠與上官雲沖，就這麼明目張膽的在宴席上說這些悄悄話。
也沒人會想到這對翁婿，就在這長樂宮中，當著眾人的面算計一個親王。
崔錄景終于將冗長的祝詞唱完了，鼓樂之聲也隨即停了下來。
姜遠與上官雲沖也便不再言語，畢竟別人不是聾子，沒了別的聲音掩蓋哪能再說。
“眾愛卿，同飲！”
坐在最上方的趙祈佑與鴻帝同舉了酒杯，一眾重臣也舉了杯，高呼道
“大周萬世永存，國泰民安，陛下、太上皇先飲！”
一杯酒下肚，趙祈佑又道“今日乃大喜之日，眾愛卿不必拘束，隨意一些。”
荀封芮高舉了杯奏道“陛下，嫡皇子臨世，我大周國本已固，若冊封嫡皇子為太子，我大周社稷將會穩如磐石！”
荀封芮這話一出，引得眾人紛紛側目，特別是西門楚與崔錄景、吏部尚書洪澤，更是斜了眼看他。
大周冊封太子，雖然以嫡皇子優先，卻也不是這般著急的，至少也得等上一年。
甚至等上五到十年也是正常，否則誰知這嫡皇子是聰明是傻。
將來嫡皇子若是不太聰慧，一廢一立又豈是那麼簡單之事，皇帝的後宮不斗個你死我活才怪。
再者，過早立儲還有其他隱患，如外戚勢力飆升，權臣攝政等風險。
當年鴻帝立趙弘安為太子，也等得他十歲才立。
趙祈佑聞言卻是大喜，荀封芮這時候跳出來言立儲，這是願意往他這邊站的信號。
說明門閥士族並非真的鐵板一塊。
西門楚與崔錄景心中暗怒，暗罵荀封芮這狗東西，竟然反水了，這般急著跳出來表忠心。
吏部尚書洪澤的臉色也好不到哪去，他女兒剛進宮為妃不過兩月余，連貴妃都還沒被冊立。
自己的女兒，將來也可以生皇子嘛，也說不得有機會爭一爭那個位子的。
大周又不一定非是嫡長子才可以被立為太子，荀封芮這廝實是可惡。
最高興的莫過于張興與張康夫，若此時嫡皇子被立儲，張家的地位就無人可撼動了。
姜遠也不得不贊荀封芮心思如老狐，今日不管趙祈佑立不立嫡皇子為儲，他已是擺明了願效忠皇權的態度。
也與其他門閥士族割裂開來。
還能得到戶部張興與皇後張錦儀的好感，只要他老實苟著，荀家基本無憂。
這也說明，荀封芮始終留了一手，在倒逼皇權這件事上保持了克制，給自己留了余地。
否則，即便他再怎麼表忠心，也是無用的。
他這一手進可攻，退可守，哪邊強就往哪邊下注，不服都不行。
“難怪，荀柳煙敢向木無畏表心跡，估計她喜歡木無畏是真，但也受了老荀頭的暗示了。”
姜遠摸著下巴，自忖了一句。
荀封芮這廝看出分襲爵位法的底層邏輯，立即與門閥士族切割了，為自己的子孫尋了條活路。
“陛下，荀大人所說有理。”
西門楚與崔錄景對視一眼，也起了身。
此時萬萬不能反對的，雖然他二人知道自己此時出來贊成，好處已讓荀封芮撈完了，但也得表個態。
洪澤的臉更黑，卻也不得不起身，也跟著說道“陛下，此事甚好，甚喜！”
這麼多人贊成了，伍禹銘與姜守業、上官雲沖等人雖有憂慮，卻也道“甚好。”
趙祈佑一舉酒杯“既如此，那便擇日冊封！”
“吾皇聖明！”
一眾重臣齊聲高呼，到底有幾人真心贊趙祈佑聖明，就不得而知了。
眾人剛一坐下，荀封芮又道
“陛下，既然已決定冊立嫡皇子為儲君，按照禮制，需為太子選定太子少保，或太子少傅。”
洪澤已是咬得牙根癢癢，暗罵荀封芮這貨還有完沒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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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忠心，表了一下就行了，非得要在今日搞這些花活麼？
西門楚與崔錄景、趙鎧也極是不悅，荀封芮這又是想巴結誰？
“陛下，不妥！”西門楚拱手道
“太子尚在襁褓中，此時選定太子之師還過早，所謂師徒如父子，當要慎重。”
荀封芮一擺手“西門大人此話差矣，太子乃國本，而幼兒三歲看八十，早擇師更妥。”
崔錄景反駁道“荀大人，師為半父，當要擇重選之才妥，切勿急燥。”
姜遠看得津津有味，感慨不已
“世間哪有什麼牢固的盟友，說翻臉就翻臉了，咬吧，都咬死了最好。”
姜遠巴不得他們激烈些，在這長樂宮中打一架更好。
上官雲沖更是不屑“一群唯利者爾。”
荀封芮大聲道“崔大人所說甚是，太子擇師自要穩妥。
所以老臣提議，伍老大人為太子少保或太子少傅。”
這一提議，立即將西門楚與崔錄景的嘴堵住了。
伍禹銘先後輔佐三代帝王，到了趙祈佑這一代已是第四代。
且他不僅教導過鴻帝，還教出了姜守業與上官雲沖等人。
如今姜守業與上官雲沖都並列三公了，伍禹銘的成就可想而知。
可謂德高望重，就是上朝時都能搬把椅子坐在龍案下，他人都不敢有異議。
雖然伍禹銘早就不問政事，但誰人敢輕視他，西門楚與崔錄景也不敢反對。
趙祈佑面帶喜色，看向伍禹銘“伍愛卿，您以為如何？”
伍禹銘卻道“陛下，不可。
老臣已八十有余，說不得哪天就醒不來了，嫡皇子還如此年幼，老臣卻是當不得太子之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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