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有乾知自己活不了了,不管是被押回燕安,還是落利哥兒手里,他都沒什麼好下場,此時只求速死。
“沒問題。”姜遠露著八顆大白牙一笑,盡顯真誠。
一旁的老熊直接將苟有乾的上衣扒了,拿著刀在他的手指上一割︰“寫!”
苟有乾為求速死,還真不含糊,在衣衫上寫了血書,按了手印。
姜遠拿起血書看上一眼,上面寫著某年某月,送費知硯多少銀錢,某年某月費知硯通知他要剿匪,林林總總寫了七八件。
苟有乾慘笑道︰“可以了吧,要殺我就動手吧。”
姜遠卻是一揮︰“利哥兒,將人帶走!”
苟有乾見得姜遠說話不算數,嚎叫咒罵道︰“姜遠,你說話不算話,枉為人子!”
姜遠哈哈一笑︰“你不是說官都一樣麼,我便學學你爹的德行!帶走!”
蛟龍寨燃起大火來,利哥兒跪在熊熊大火前鄭重的磕了三個頭,面上滿是淚水,大聲喊道︰
“義父、義母,眾位叔伯,孩兒給你們報仇了!你們在天之靈,也可安息了!”
姜遠摸了摸利哥兒的頭︰“即然大仇得報,你以後也該收收心,該讀書就讀書,該從軍就從軍,切莫像以前一樣,性子野到沒邊。
你義父、義母,眾位叔伯雖為水賊,但想來也是希望你將來能有一番作為的。”
利哥兒重重點頭︰“小弟知道了。”
此時盧義武來報︰“將軍,今日一戰,我水軍士卒陣亡三十余人,傷四十四人,斬賊首四百九十二級,繳賊銀二萬七千八百兩,其他雜七雜八的物事若干。”
姜遠對這一戰很滿意︰“將銀錢與有用的物件搬上船,余下的那十來個俘虜也一並押回,通知樊將軍鳴金收兵!”
姜遠等人帶著銀錢物事到得水寨正門碼頭時,樊解元已坐著漁船親自來接了,見得士卒們搬著大箱小箱的東西,幾乎是跑過來相迎,但卻並不問得了多少財物︰
“侯爺,我軍將士傷亡大不大!”
姜遠似笑非笑的看著樊解元,暗道這貨明明一直瞄那些箱子,嘴里卻只問將士傷亡,還真是能裝。
姜遠也不拆穿他︰“還好,傷亡不過百。”
樊解元如釋重負一般︰“那就好,那就好。”
姜遠笑道︰“你不問問我,得了多少東西?”
“多少?”
樊解元趕緊問道,其實他早就想問了,又怕姜遠說他只記得財物而不關心將士。
姜遠將盧義武統計的賬冊遞了過去,樊解元翻看了看後,激動不已︰“侯爺,咱們水軍這回算是發了!”
“走吧,回去再說。”
姜遠說著當先上了船,樊解元卻是一直在寨門口看著,直到最後一口箱子被搬上了船後,才放下心來。
水軍的舢板緩緩退去,待得所有船出了蘆葦蕩後,姜遠令盧義武放火燒蘆葦蕩,將這一片地方化為灰燼。
以此告訴在明陽湖上討生活的百姓,以及來往商旅,蛟龍寨的匪患已除。
更是警告那些以幾人為一伙的其他小股水賊,莫要再犯王法。
隨著蛟龍寨的覆滅,往後的日子,明陽湖上果真太平起來,其他的小股水賊也不敢在此出沒,紛紛換了地方。
姜遠看著濃煙滾滾的土龍島,又看看戰艦上沉默無語的傷兵們,也不由得嘆息一聲。
十天之內,連戰三場,雖然都打贏了,但也死傷近一千五百水卒。
對于只有五千兵卒的濟州水軍來說,這算是重創了。
姜遠想了想,讓木無畏朝旗艦打出旗語,隨後姜遠上得旗艦與樊解元嘀咕了一番後,三艘戰艦排成一字形,在湖心停了。
旗艦上的旗語水卒,不斷的揮動令旗,讓所有舢板向三艘大船靠攏。
樊解元與姜遠身披甲衣站在旗艦船頭,目光灼灼的看著舢板上的將士們。
而水軍士卒們都不明所以,不知道兩位將軍這是要搞哪一出。
樊解元整了整甲衣,高聲喝道︰“將士們!咱們十日內三戰三勝,打出了咱水軍的氣勢與威風,從此以後,誰還敢再小瞧我濟州水軍!我們是無敵的!”
舢板上的水軍士卒听得這吼聲,不由得愣了愣,這十來日的確三戰三勝,但戰死的袍澤也不少。
人都是有感情的,看著原本有說有笑的袍澤戰死,沒有人不難過。
且連番大戰下來,激殺過後只有無盡的疲累,又有痛失袍澤的難過,所以當一眾水軍撤出蛟龍寨時,一眾士卒的士氣,瞬間低落了不少。
此時听得樊解元這番話,眾士卒的精神稍提了提,也舉了刀槍大喝︰“萬勝,萬勝!”
姜遠也邁前一步︰“兄弟們,上陣殺敵難免有陣亡,但我們會銘記戰死的袍澤之名,永不敢忘!
我等為水軍,就在這寬廣的湖面上,送戰死的袍澤一程!鳴鼓!降帆!”
隨著姜遠的高喝之聲,三艘戰艦上的巨鼓同時擂響,聲傳四野直抵雲際。
三艘戰船上的布帆也同一時間降下,姜遠領頭高喝︰“戰死的兄弟們,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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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千士卒聞得這鼓聲,又見得船帆降下,再听得姜遠那略帶悲愴的喊聲,也不由得跟著大喊︰“兄弟好走!兄弟好走!”
戰鼓響了很久,一眾水卒們也喊了許久,直到嗓子啞了才罷。
姜遠是會整儀式感的,這番操作下來,一眾水卒雖仍有悲傷,士氣卻被拉了回來。
自此以後,但凡大戰之後,鳴戰鼓、降船帆為戰死的袍澤送行,就成了水軍的標準儀式。
樊解元也被這儀式所感染,虎目中晶瑩閃爍,嘴上卻道︰“侯爺,要不您留在水軍得了,我主武,你主文,咱們水軍定然所向披靡!”
姜遠嘆了口氣︰“我就算了吧,從軍不是我的志向所在,再者,我估計陛下的旨意已經在漕運司衙門了,我也得回燕安了。”
樊解元聞言一震︰“侯爺何以斷定陛下來旨意了?”
姜遠看著遠處的湖面,沉聲道︰“齊王大婚之日定在十月初六,還有不到半月了,我擒殺了何允謙夫妻,任務就算完成了。”
樊解元皺了皺眉︰“燕安中風雲已起,侯爺定要小心。”
姜遠笑了笑︰“無妨,我回去是參加齊王的大婚,上陣殺敵輪不到我,倒是咱水軍,要守好水道多加防備,內亂將起之時,你更要小心。”
樊解元爽朗大笑︰“經過這三戰,咱水軍不可同日而語了,又有錢糧在手,何懼哉!”
姜遠點點頭,看著被朝霞映得血紅的湖面喃喃自語︰“晚霞晴來朝霞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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