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遠听得兵卒來報吃了一驚,濟河水道上布了二千水軍,又是成合圍之勢,怎麼殺了半個時辰,不但沒拿下那三艘貨船,反倒損失了許多舢板。
姜遠帶著兩百多人劃了漕運司衙門的小船,往濟河上游趕去。
漕運司衙門的船不多,不可能裝下七百人,剩下的五百人徒步往交戰之處的河岸圍攏,以待隨時支援。
此時,漕運碼頭與水軍大營之間這段水道,被火把照得亮如白晝,戰鼓與喊殺聲相互交織,聲傳十數里遠。
三艘大貨船已被纏在河心位置,乘坐舢板的水軍士卒不斷的往貨船上扔飛爪。
待得飛爪抓牢後,士卒們咬了刀順著繩索就往上爬。
貨船上人影晃動刀光綽綽,每艘貨船上都有一百多穿著短打束身,手持長刀的漢子,但凡看見飛爪抓住船幫,便立即揮刀將繩索斬斷。
爬在繩索上的兵卒失了繩索,立時便會掉入河中,隨即就被貨船上射下的箭矢射死。
也有些僥幸跳幫成功的兵卒,但剛一上得船就會被貨船上的漢子們圍攻,當場斬殺,其尸體也會被推下河去。
水面上已漂著許多尸身,大多都是被砍死、射死的水軍士卒,只有極少數的反賊。
且,貨船雖被眾多水軍舢板咬住,但三艘貨船卻形成倚角之勢,一艘在前兩艘在側,仍往前沖去,試圖從包圍中掙脫。
貨船高達丈許,舢板在它面前,就像水耗子站在大象面前一般。
耗子再多,也很難將大象咬死。
姜遠坐著的小船駛得近了,見得這情形不禁眉頭緊皺。
殺到這般境地,樊解元卻依然沒有使用火攻或鑿船,顯然不願意損壞這三艘貨船,但如此這般,卻是拿將士們的命去填。
“老樊,你他娘的舍命不舍財!”
姜遠罵了一聲,命手下士卒劃著船快速樊解元的旗艦沖去。
就在這時,三艘貨上的人見得後面又有十數艘小船加入到了水軍的舢板群中,也變得更焦急起來。
壓後的兩艘貨船尾部的布幔被掀了開來,露出四架弩機來,拳頭粗的弩矢,在月光與火把的映襯下,散發出森寒的光。
姜遠見得這情形,嚇得亡魂皆散,急聲呼喊︰“是八牛弩!都散開,快靠近貨船側舷!”
姜遠在回南關見識過八牛弩,深知其厲害。
只要處在八牛弩的射程範圍內,就是神仙也挨不住一矢。
當初姜遠就是用八牛弩,射死了北突先鋒官巴特爾,連人帶馬給釘在了地上。
姜遠話音剛落,三只巨矢直直的朝他所在的小船射來。
姜遠與老兵們都曾使過八牛弩,早在見得一架八牛弩瞄準了自己的船時,就已趴倒在船艙中。
一只小兒拳頭大小的弩矢,擦著他的頭皮飛過,勁風將他的發絲都帶了起來。
而劃船的那兩個水軍兵卒卻反應慢了一拍,被巨矢透胸而過。
巨大的力道將那兩個兵卒帶得飛了起來,兩人連慘叫都來不及發出,就與弩矢一起鑽入了水底。
姜遠與幾個老兵見得這情形,不禁冷汗直冒,向來只有他們用八牛弩射別人,今日卻差點被別人用八牛弩射死。
“真是見鬼了!八牛弩不是只能仰射與平射麼,怎麼距離如此之近之下,還能發射!”
姜遠大罵一聲,此時也顧不得去想,為何貨船上的八牛弩與回南關城頭的不一樣,親自操了船漿拼命往貨船的船舷下劃去。
只要躲在貨船船舷下,八牛弩再牛叉也不能垂直發射。
四架八牛弩射出的弩矢威力強絕,有數艘水軍的舢板被射穿了去,舢板上的水軍紛紛跳船而逃。
但更多舢板上的士卒卻彎弓搭箭,朝貨船上射去,頓時箭雨紛紛,客船上的八牛弩頓時啞了火。
趁著這個空檔,姜遠拼命朝樊解元的旗艦劃去。
此時戰鼓聲變成三急一緩,圍攻三艘貨船的舢板紛紛退了開去,暫停了進攻,只在外圍穿梭,不讓貨船沖出包圍圈,雙方僵持不下。
姜遠的小船一靠近樊解元的旗艦,立即躍身一跳落在旗艦的甲板之上。
樊解元所在的帥船,說是旗艦,其實也就比舢板大上一圈,船頭插了根竹竿掛了面帥旗而已,實是沒有一點旗艦的威風。
“老樊!怎的不用火攻!”
姜遠上得旗艦就劈頭喝問道。
樊解元一臉陰沉︰“本將若使火攻,這些貨船不就完了麼!”
姜遠見得樊解元果然如自己所想,還真是相舍命不舍財的王八蛋。
他也不想想,這麼下去,水軍得死多少人。
姜遠怒道︰“老樊!你瘋了!將士們的命不是命麼!船上有八牛弩,多少人命能填得滿!下令鑿船放火,燒死他們算球!”
樊解元虎目微眯︰“侯爺!你也知道咱們水軍都窮成啥樣了,這些船上有咱們急需的物資,且這三艘貨船是戰船偽裝的,若是奪下來,咱們就不愁了!”
姜遠怒火中燒,這些貨船與物資再值錢也沒有人命值錢,見得樊解元這般,頓時拔了帥旗一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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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軍听令!給我放火箭!”
樊解元見狀立將旗奪了過來,高喝道︰“都听本都督之命,不許放火,不許鑿船!違令者斬!”
姜遠見得樊解元瘋了,怒吼道︰“樊解元,你他娘的就是個畜牲!”
樊解元听得姜遠的喝罵,臉上的皮肉抖了抖,手指也有些發顫,他何嘗又不知道這般強攻,是讓將士們去送命,但這些貨船與船上的物資,實是太多了。
朝廷本就不重視水軍,如今有機會得到這麼多東西,怎能放過。
更重要的是那三艘用戰船改裝的貨船,對于水軍來說,就是寶貝。
樊解元是水軍大都督,他的將令高過姜遠,自是沒人敢放火鑿船。
樊解元回頭看了一眼姜遠,手中的令旗卻是使勁一揮,旗艦船尾的戰鼓又擂動了起來。
無數水軍舢板又向河中的那三艘大船圍攏,再次發動了攻勢。
既然不能用火箭,又不能鑿船,將士們只能使用飛抓繼續抓貨船,同時配合弓箭手壓制大船上的人。
三艘貨船上的敵軍也是拼了命,船頭船尾的八牛弩又發動起來,頓時河道之上弩與箭紛飛,不斷的有人被射死。
而抓上大船的飛爪根本不起作用,繩索依然會被斬斷,
且就算有的繩索沒被斬斷,士卒們順著繩索爬時,也會被大船上的弓箭手當成活靶子。
又戰了一盞茶的功夫,雙方互有死傷,但死得更多的卻是水軍兵卒。
姜遠見得這情形目眥欲裂,吼道︰“樊解元,你他娘的看不出來,對方船上的都是精兵麼!又佔武器與大船之利,你還想死多少人!”
樊解元此時也是雙目通紅,三艘大船上的兵力不過五百之數,卻讓他損失慘重,仗打到這份上,此時再讓他燒船,更是不可能!
樊解元緊握著拳頭,又要揮旗,卻被姜遠一把奪了,又朝三喜喝道︰“把那敲鼓的給我推下水去!”
樊解元見得姜遠又奪旗,頓時怒了︰“姜遠!慈不掌兵的道理你不懂麼!把旗還我!”
姜遠瞪著樊解元︰“慈不掌兵是這般掌的麼,明知不可為卻仍然要為,乃是莽夫!”
此時最當前的那艘大船之上,那曾在漕運司衙門出現過的陰戾男,立在船中甲板之上,手提著一把長槍,臉上的怒氣也不小。
原本按照計劃,在漕運司衙門水卒的領航之下,悄悄繞過水軍大營。
卻不料剛離得漕運司衙門碼頭不足二里,就中了水軍的埋伏。
他知事情已敗露,此時只有兩個選擇,要麼駕船繼續往濟河上游沖,希望皇後娘娘的人馬能來接應。
但往上沖卻是逆水行舟,根本甩不開多如螞蟻的水軍。
且,皇後娘娘的人馬全布在燕安城內,來救他的機率幾乎沒有,就算沖到上游,也不過是棄船而逃。
那麼為今之計只有調頭往來時路,順流而下逃入楚州明陽湖,到了明陽湖,水軍就奈何不了他了,到時再做打算。
但此時想要調頭也是極難,後邊也有水軍舢板,且攻勢一刻不停,飛爪不斷的甩過來。
幸好他這三艘船上的四百多人,皆是出自兩浙的精兵悍卒,皆精通水戰,又有大船與八牛弩護體,才沒有落了下風。
水軍使了車輪戰,不斷拿人命來攻,長此以往,即便大船上皆是精兵,也有力竭之時,弩矢也有射光的那一刻。
到得那時,便是船上所有人的死期。
陰戾男咬了咬牙,最終還是選擇調頭往明陽湖跑。
陰戾男見得水軍突然停了攻勢,此時不跑還待何時,手中的令旗一揮︰
“傳令下去,調頭退往明陽湖!將堵路的舢板撞開!”
東宮來的幕僚八字胡,見得水軍不再進攻,這才從船艙中戰戰兢兢的爬了出來,叫道︰“錢先生,為何調頭,區區水軍,殺穿過去就是,船上的兵器還需快速送到太子手上!”
陰戾男冷冷的看了一眼八字胡︰“如今事情敗露,殺到上游也是死!只有退走另做他法了!”
八字胡還想阻攔,卻見得陰戾男眼中殺氣四溢,哪敢再攔。
八字胡朝船下一看,見得水軍帥旗所在的船上,立著兩個爭執的人影,看其穿著打扮,必是水軍將領。
八字胡連忙對陰戾男道︰“錢先生,那艘小船上插著的是帥旗,那船頭的兩人必是水軍將領!
不如用弩機將他們擊殺,只要將領一死,水軍就會群龍無首,也好方便咱們退走。”
陰戾男男看了一眼水軍帥旗所在,卻是沒理會八字胡,連連揮動令旗讓三艘船調頭。
另二艘大船看得令旗,立即開始緩緩轉帆側身,這船太大,調頭不是說調就能調的,得在河面上劃出一個大弧行來。
陰戾男見得三艘船都接了旗令,這才命手下的漢子們操控船頭的弩機,瞄向水軍的旗艦。
姜遠與樊解元面紅耳赤的爭執著,戰場最忌諱的就是將令不一,一個讓攻,一個不讓,水軍將士們頓時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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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樊,不能這麼干,你且听我的!這些船跑不了!”
姜遠冷靜下來,將令旗還給樊解元,這麼吵也不是辦法。
再者,樊解元是軍中主將,姜遠若非是侯爺,又是鴻帝親封的豐邑大將軍,敢搶令旗,得被斬首八百回。
樊解元接過令旗,卻是看得那三大艘在轉帆,氣急敗壞的叫道︰“侯爺,有什麼辦法就快說,他們要跑了!”
姜遠正欲說話,只覺得身上的寒毛根根倒豎,想也沒想便將樊解元撲倒在船艙里。
“呼呼…”
三支弩矢急射而至,釘在二人剛剛站立的甲板位置,將甲板釘出三個大洞來。
樊解元見狀冷汗淋灕,若非姜遠將他撲倒進船艙,此時只怕他二人就被釘死在了這船上。
樊解元驚過之後,大怒︰“娘的,敢射老子!給我殺…”
樊解元還沒喝完,便被姜遠打斷︰“不要再攻!老樊,讓將士們將舢板上掛錨上的鐵鏈撬下來!再讓營中待命的一千士卒全部出營,在岸上待命!快!”
樊解元一愣︰“為何撬鐵鏈?!”
姜遠快速道︰“你不是船也要貨也要麼,用鐵鏈連了飛爪,再用繩索相連!他們就斬不斷了!
咱們幾千人馬,怎會奈何不了三艘船,將它們往岸邊拖,一旦擱淺就是他們的死期!”
樊解元聞言目中精光暴射,這法子妙啊!
姜遠又道︰“令人去下游漕運碼頭處,拉兩道大鐵索過河,咱們來個鐵索橫江,他們能往哪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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