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簌簌的出現雖然短暫,卻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層層漣漪。
驚得一眾散修惶惶不安,不敢高聲言語,紛紛作鳥獸散,生怕再惹上什麼麻煩。
陳業,正是其中一員。
他混在人群中,低調地離開了胡丹師的小院。
“資質平庸……行事鬼祟………”
陳業心里又好氣又好笑。
說他資質平庸,他認了,五靈根在這修真界確實是墊底的存在。
可行事鬼祟是從何說起?
自己不過是謹慎了些,怎麼就鬼祟了?
臨別時,白簌簌和李秋雲並未特意壓低聲音。
陳業將她們的前半段交談,听的一清二楚。
看來,自己在靈隱宗弟子眼中,確實只是個不起眼的棚戶區散修。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暫時不會引起太大的注意。
只是,白簌簌為何會特意點出他?
僅僅是因為好奇他那手遠超修為的庚金訣嗎?
陳業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他如今修為突破至練氣五層,實力大增……勉強算是大增。
但面對靈隱宗這等龐然大物,依舊如同螻蟻。
更何況,他現在還夾在兩大幫會斗爭之中。
而且,最讓陳業在意的是,白簌簌口中的魔修一事。
胡丹師之死,背後似乎還有其他內幕。
這小丫頭上一次便提醒自己,這一次……不會也是在隨口提醒自己吧?
“希望這五十五顆養氣丹,能多提升些修為……”陳業心中暗道。
“陳道友!”
一聲略顯沉悶的呼喊自身後傳來。
陳業回頭,見是煉器師平卓快步跟了上來,肩上依舊扛著那柄赤錘。
“平道友。”陳業停下腳步,拱手回禮。
平卓走到近前,先是心有余悸地朝胡丹師院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咂咂嘴道︰“真是晦氣,好端端的一個內集,竟鬧出人命。白家這位小姑奶奶,行事可真是……嘖嘖。”
肉眼可見,平卓很是不滿。
陳業听出了他話里的潛台詞,試探道︰“莫非,以往靈隱宗不會斬盡殺絕?可這一次,胡丹師好似和魔修有勾結。”
平卓搖頭嘆氣︰
“諾大雲溪坊,暗地里和魔修有牽扯的多了去了,靈隱宗哪管得過來?只是這位小姑奶奶為人乖張,性情暴戾,動不動就殺人。”
“胡丹師這件事,不上稱沒有四兩重,一上稱千斤打不住。靈隱宗平時不管,等胡丹師養肥了再管,擺明了是借刀斂財,事後還要拆橋……”
眼見平卓話越說越收不住,幾乎要將靈隱宗的陰私抖落干淨。
陳業連忙咳嗽一聲打段︰“平道友慎言。依我看,白姑娘或許只是嫉惡如仇,年紀雖小,卻是個好孩子。”
平卓看陳業的眼神一下子就變了,眼神古怪︰
“這位姑奶奶可不是小姑娘,看著小而已……難不成陳道友好這一口?”
陳業老臉一黑,差點沒繃住。
這平卓當真是蠢貨,人家白簌簌一手飛劍出神入化,一看就是築基修士。
築基修士,有神識在身。
他怎麼敢背後說她壞話?
陳業為人謹慎,不肯冒一絲風險。
雖然也想吐槽白簌簌,但強行忍住︰
“什麼叫好這一口!她無非就是個子矮了點,和其他女修又有什麼區別?而且……還挺可愛的。”
最後一句,他說得有些心虛。
畢竟剛剛那小姑娘殺人不眨眼的樣子,跟可愛實在沾不上邊。
某個神秘的金毛團子,滿意地點了點頭。
平卓見陳業不欲多談此事,便也不再糾纏。
只是含蓄一笑︰“陳道友,其實……我也一樣。不過,道友之前,似乎買了不少養氣丹?”
神秘的金毛團子,厭惡地蹙了蹙眉心。
陳業聞言,立馬警惕起來。
好家伙,以後不能讓這位鄰居和他徒兒接觸了。
听到後半段話,陳業主動從儲物袋中取出二十塊靈石,遞了過去︰
“平道友,多謝前些時日的通融,這是重鑄鐵劍的尾款,還請收好。”
平卓接過靈石,仔細清點後,臉上的笑容真切了許多。
他拍了拍陳業的肩膀,哈哈笑道︰“陳道友果然是同道中人!我就知道沒看錯你!那鐵劍,用著可還稱手?”
“稱手得很,多謝平道友費心。”
還清了靈石,他心中也松快不少。
只是,現在身上只剩下五十六塊靈石。
錢這東西,
無論是在前世還是在修真界,都是越用越不禁花啊……
兩人並肩往回走,平卓收了靈石,心情大好。
同時,對陳業的認可大幅度上升。
話也多了起來,隨口聊起了坊市近況︰
“陳道友,你剛搬來避水街不久,可能還不太清楚。最近這雲溪坊啊,可不太平。”
他壓低了聲音,眼神往四周掃了掃。
陳業心中一動,順勢問道︰“哦?此話怎講?在下初來乍到,還望平道友指點一二。”
平卓左右看了看,見四下無人注意,才湊近些道︰
“還能是啥?不就是玉蜥會和石鏡會那幫人鬧的!為了東溝谷那點破事,三天兩頭就在坊市外頭干架,連帶著坊市里的氣氛都緊張了不少。我听靈寶閣里的老人說,這都快趕上當年開闢石鏡鎮那會兒亂了。”
他嘆了口氣︰“前兩天靈寶閣接了個大單子,要一批護甲法器,指名要加急,我看八成就是那兩個幫會要火拼了。”
“那靈隱宗不管嗎?”陳業問道。
“管?怎麼管?”平卓撇撇嘴,“靈隱宗那些大人物,哪有心思管咱們這些散修的死活?只要不在坊市里頭鬧出人命,他們才懶得理會。再說,現在內門弟子不是正在三千大山試煉嘛?宗門大部分精力都在那邊呢。今天白家那位小姑奶奶突然來這麼一出,我看也是殺雞儆猴,敲打敲打各方勢力,別太過火了。”
“多謝平道友提醒。”陳業鄭重地拱了拱手,“在下省得了。”
“嗨,客氣啥!咱們是鄰居嘛!”平卓渾不在意地擺擺手,“我也就是隨口說說。走了走了,回家了!”
兩人並肩而行,很快,就趕回了避水街。
夕陽的余暉將青石板路染上暖意,寒風卻依舊凜冽。
遠遠的,陳業便看到自家院門口那兩個小小的身影。
昏暗的院門邊,正一左一右,各蹲著個小團子,裹著厚實的兔毛襖子,小臉凍得紅撲撲的。
卻還是執拗地望著巷口的方向,眼巴巴的。
看到陳業的身影出現,兩個小家伙眼楮同時一亮,不約而同地站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