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虎一下不說話了,嘴巴閉上,皺著眉頭看向邊上的窗戶。
“偷狗,說的不好听,那也是私人財產,你干這種事,少說也能關你個七八天,到時候你進去了,我找人撬開,一樣能進去。”
“不如你老老實實帶我過去,還能簡單點。”
“你說呢?”
周雨桐听到這話,勾起嘴角笑了一聲,對一個乞丐,你張局都用上了這種談判技巧,真是用功至深,可她怎麼就覺得……
都是無用功?
懷疑一個乞丐在調查煤氣爆炸的案子,他能調查出什麼花樣來,他有什麼必要去調查?
而且這乞丐還是個精神分裂的患者,還在吃藥呢,就這麼盲目相信?
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可周雨桐這個念頭剛出現。
張碩所說的話,就讓她冒出了冷汗。
“其實呢,你到底有沒有調查爆炸案,對我來說,不重要,我要的,只是一個理由,有了這個理由,我就可以放心大膽的做我想做的事情了。”
“就算你住的那個地方,啥也沒有,我都會向大眾宣布,找到了煤氣爆炸案的線索。”
“你可以作為提供線索的證人,配合我,把黑手釣出來。”
張碩又點燃了一根煙,不過這根煙抽了一口,就遞到了乞丐的面前︰
“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我看你在菜市場講價的時候,頭頭是道,猜你是個聰明人,正好我手頭上沒有一個特別好的魚餌。”
“你可以當我的魚餌,作為交換條件,我能在縣城里,給你找個安居樂業的地方。”
“比如一套農民房,或者,一個能讓你衣食無憂的政府編外工作。”
名為余虎的乞丐並沒有說話,他只是看著那不斷燃燒的煙頭,頂著那亂糟糟的頭發,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反而是一旁的周雨桐,又又又又一次對張碩的看法出現了改觀!
什麼方向的改觀?
作為一個政府人員,一個公職人員,一個特批的副處級,這個比自己小了將近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居然表現出了一種像是黑社會一樣的談判氣勢。
這合理嗎?
完全不合理!
換個角度看。
張碩都說了些什麼話?
公然利用自己的職權,跟一個乞丐做“利益”交換!
雖說。
以發改局局長的職位,做到這點事情,真的不難。
但當著她的面,張碩明目張膽的這麼說,仍然讓她有些不自在,甚至有些惱火。
縣發改局里面,有不少人都知道,這位主管能源價格的女副局長,那就相當于一個大公司里,專門管理財務的話事人,她的首要性格,肯定是剛正不阿的,否則隨時都有可能迷失自己。
所以。
此刻听到張碩這麼講。
她還是忍不住沉聲開口︰“張局,我希望你注意一下影響,哪怕是為了調查案子,你也不能這麼干,你不能利用職權做交換。”
“您也不想我向紀委部門檢舉你吧?”
這話一出。
房間里面頓時寂靜了兩秒。
張碩默默翻了個白眼,隨後對著余虎說道︰“別理這娘們兒,我剛才說的獎勵,都是合法合規的,對于配合調查工作的市民,我們政府單位是可以予以獎賞的。”
“你說誰娘們兒?”
周雨桐立刻蹭的一下站了起來︰“張碩!你對我尊重點!雖然說你是局長,但是我年紀比你大,我是你的長輩!”
余虎轉過頭,幸災樂禍地看著張碩。
後者剛想回頭訓兩句,周雨桐的手機卻突然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號碼,臉色立馬正經了起來,先是瞪了張碩一眼,隨後一邊接起電話,一邊走出門外︰
“喂,何縣長,哎,是是是,今天是出了點小狀況……”
啪嗒。
門被關攏。
張碩這才松了口氣,接著看向余虎道︰
“我剛才的提議,你覺得怎麼樣?”
“說說你的看法。”
余虎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渾濁的眼神看著頭頂的天花板︰“怎麼樣……其實,無所謂,俺這輩子,總是被人利用。”
“你要俺幫你,俺也願意幫你。”
“但是俺還要一個東西。”
張碩一听有戲,但並沒有著急,而是說道︰“說來听听。”
余虎面色遲滯了幾秒,方才繼續說道︰“俺想要個墳。”
“墳?”
張碩愣了一下。
這鄉下荒郊野嶺的,要個墳,不是簡簡單單?
“你可以獅子大開口,畢竟這事兒有風險的,相當于電視里的臥底,搞不好就會惹來殺身之禍,要個墳什麼的,太簡單了。”
張碩主動說道。
“不,俺要的不是土墳。”
“俺……俺想要一塊正經的墓地。”
余虎伸手在空中比劃著︰
“俺在電視上看見過,那正經的墓地,一個就要賣十幾二十萬,但是有人管,又安靜,還是風水寶地,俺只要躺下,肯定能睡得自在。”
“等死了之後,就、就不用每天晚上做噩夢咧!”
張碩眯著眼,沒有著急答應,這縣里肯定是沒有公墓的,大一點的公墓,基本都在江州市了,按照價格來算,地段好一點的,的確要賣到二三十萬,差一點的,也要個十來萬。
可他不明白,為啥不要點有用的東西?
自己好說歹說,也是個發改局的局長啊。
“我看你的年紀,最多也就三十四十來歲,干啥這麼著急給自己想身後事?身上有病,沒親人吧?你這條件,符合五保戶的各項要求。”
“我給你申請一個五保戶的名額,私人再給你安置工作、房子,你在這縣里,能過得很安逸。”
“至少還有三十年,能活的自在。”
“換算下來,也就一個墓地的錢了。”
“死了,國家還能給你送葬。”
談判這方面,張碩自認為不比其他人差,但他沒想到,自己這麼“優渥”的條件提出來,面前這個髒兮兮的家伙,卻是苦笑著搖頭︰
“不活啦,不活啦,活那麼長,有啥子意思?”
“俺孤家寡人的,也沒個牽絆。”
“你按我說的做,俺實話跟你說。”
“我是在調查案子,不過是調查偷狗隊的。”
“他們肯定知道點什麼,再不然,你也可以把他們拉出來,一起當誘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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