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顧秋水的邀請，沈暮雪先是一愣，繼而有些不可置信與驚喜。
“能與顧公子同行是我的榮幸。”
淺淺的笑容掛在沈暮雪的臉上，襯得她愈加溫婉。顧秋水手中拿著那只巴掌大的木雕小貓，背著手同沈暮雪保持著一定距離走在街上。
兩人安靜走著，顧秋水對這位小茹的閨蜜沈小姐不是很熟悉，只知道她是小茹的好朋友，沈家長女，其他的信息就不甚了解了。
但一直不說話也不是個事。想起沈暮雪似乎也很喜歡自己寫的話本，于是顧秋水想了想，主動挑起話題。
“沈姑娘也很喜歡那本《仙凰涅盤》嗎？”
“能聊聊為什麼喜歡不？”
沈暮雪輕輕點頭，沒有說話。就這麼過了許久，久到顧秋水以為她不會再開口說話，正絞盡腦汁想著其他話題。
“大概是因為，從書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吧。”
“啊？”
一句話讓顧秋水的cpu有些發熱，什麼叫從書中看到熟悉的身影？
“前半段劇情，霓裳的經歷，與我母親的很是相似。”沈暮雪又沉默了許久，才張嘴輕輕向身旁的人解釋。
“父親年少愛慕自己的表妹，卻被迫娶了母親，從來沒給過母親好臉色。連帶著對我也頗為不喜。”
臉上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明明是在笑，但顧秋水卻在她身上看到了濃厚的悲傷。
“母親深愛著父親，哪怕從來沒得到父親的好臉色，也堅定不移的愛著父親。”
在說到“堅定不移”時，沈暮雪臉上閃過一絲嘲諷，但很快就被遮掩起來。
“甚至在父親把自己所愛慕的表妹納為姨娘，也不敢有什麼意見。自以為只要把府上庶務處理好，上敬祖母，下護姨娘，就能得到父親的目光，真是——”
“可笑至極！”
說到這，沈暮雪的臉上的嘲諷已經如有實質，但她的眼神中卻流露著深深地悲傷，包含著對母親付出的所感到不值。
這讓顧秋水沉默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他沒想到平常跟著莫婉茹一起玩耍，看起來溫溫柔柔的小姑娘，竟然有如此糟糕的家庭。
“沈小姐，雖然你的父親很……呃……”顧秋水在腦中卡殼了一會，好半天才找回語言，“很難評，但是你母親還是愛你的。”
“或許吧。”沈暮雪扭頭看著顧秋水，“如果除去冬天讓我用冷水擦拭身體生病、夏天讓我頂著烈日練習所謂的禮儀而中暑等，喚來父親來院子，她應該還是愛我的。”
“什麼玩意兒？”
這再次讓顧秋水震驚加懵逼，以前看電視劇或者看小說所遇到的什麼宅斗手段，竟然真的在現實中遇到了。
面對顧秋水的震驚，沈暮雪沒有太多反應，臉上的嘲諷也消失了，看起來就是對自己這麼多年的經歷已經習以為常了。
她的語氣變得平淡。
“大概是因為我剛出生那兩年，因為是父親的第一個孩子，所以父親對我表露出了一絲喜愛，母親看見後自以為能靠我獲得父親的寵愛吧。”
“那之後怎麼？”
听懂顧秋水未盡之意，沈暮雪繼續補充︰“後面姨娘的孩子出生了，父親自然對我這個與厭惡之人所生的孩子沒什麼好臉色。
就算還有那麼絲絲父愛，也因母親的百般折騰而消散了。
不過幸好，我憑借自己的努力考入了國學，還認識小茹以及諸位，能夠短暫逃離那個地方，我很開心。”
說到最後，沈暮雪臉上露出了顧秋水熟悉的、經常見到的溫和的笑容。
看得出來，她是真的高興。
家家都有難念的經，顧秋水不知道該說什麼來安慰這位小姑娘。
明明她也才十歲，卻已經經歷了這麼多，真的很讓人心疼。
“謝謝你顧公子，你寫的那本話本，後面的劇情讓我看到了人生的另一種活法。不求母親能像霓裳那樣厲害，只求母親能夠醒悟不再苦求于父親那虛無縹緲的愛。”
“不用道謝，”顧秋水微微嘆氣，“這是沈姑娘的家事，秋水不敢多加評述，但你的父親，真的很……”
沒說完，只是搖搖頭。
“不過這些家事，沈姑娘怎麼會告訴我呢？”
“這些事在京中都不是秘密，稍稍一打听就能知道了，至于其他為什麼告訴顧公子。”
沈暮雪步伐變得有些輕盈，她略快顧秋水幾步，回頭向顧秋水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
“因為我覺得，能夠寫出《仙凰涅盤》的顧公子，定是一個極好的人！”
燈籠的光芒照在沈暮雪身上，帶來了些許暖意。看著她的笑容，受到感染的顧秋水，也忍不住在臉上露出一抹笑。
他把手中那個握了許久的木雕小貓伸到沈暮雪面前，頂著沈暮雪疑惑、驚喜的目光，輕輕開口。
“贈送沈姑娘一只木雕小貓，願小貓能夠陪著沈姑娘能夠遠離不幸，收獲幸福與開心。”
“多謝顧公子，”沈暮雪滿臉驚喜接過木雕小貓，小貓雕刻得栩栩如生、活靈活現，“我很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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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就好。沈姑娘與小茹是閨中密友，小茹又是我的妹妹，若沈姑娘不嫌棄，也可喚秋水一聲哥哥。”
“哥哥。”沈暮雪在口中喃喃，抬頭與顧秋水那盛滿溫柔的眼眸對視，輕輕呼喚，“顧哥哥，若是可以，也請喚暮雪之名。”
“那我也叫你一聲小雪吧，和小茹一樣。”
顧秋水笑著開口，小雪和小茹是閨蜜，從此也是他顧秋水的妹妹啦！
“嗯，顧哥哥。”
兩人走在街上，一改剛剛的沉悶，邊走邊說說笑笑。
在他們身後，慕容晟遠遠地跟著他們，看見不知道顧秋水與沈暮雪說了什麼，沈暮雪笑得很是明媚。
明明秋水他知道秋水是顧及小姑娘的情緒才去送禮的，可不知道為何看著這一幕，慕容晟心里還是微微不爽。
這是聊了什麼？
不開心的五皇子面上變得冷淡，他有些冷漠地走在街道上，與周圍喜氣洋洋、開開心心的百姓形成鮮明對比。
“殿……慕兄怎麼一個人走在這？秋水人呢？”
不知道從哪個旮瘩竄出來的範文哲，來到一臉冷漠的慕容晟身旁，左顧右盼尋找著顧秋水的身影。
當看到顧秋水與沈暮雪走在一起時，微微一愣。
“慕兄，我沒看錯吧？秋水和沈姑娘走在一起？”
“你沒看錯。”
慕容晟的語氣平淡，听不出有什麼情緒。
“耶？為什麼？慕兄怎麼……不和秋水走在一起了？”
本來範文哲想說的是慕兄竟然同意秋水和別人一起走，但想起慕容晟皇子的身份，又感覺那句話怪怪的，于是話到嘴邊臨時改口。
“秋水有自己的事，本宮…….我也不可能時時和秋水待在一起。”
大概是只有面對顧秋水時，慕容晟的“我”才能夠自然而然的說出口。這會和範文哲說話。那句“本宮”差點就脫口而出了。
“哈哈，這樣啊。”
範文哲打著哈哈回答，心里卻想著平常在國學的時候，殿下您可是恨不得時時和秋水待在一起呢。
平淡的看一眼範文哲，慕容晟還是屈尊降貴給範文哲解釋了顧秋水與沈暮雪走在一起的原因。
“這樣啊，秋水真是心善。”
得知了原因，範文哲感慨萬千，既然秋水和沈姑娘走在一起，那莫姑娘呢？甦兄呢？這兩人也不見了？
求知的目光看向慕容晟，慕容晟無語凝噎，告知了範文哲甦謙羽與莫婉茹的去向。
怎麼感覺自己離開一會，好像發生了很多事啊。
範文哲揣摩自己下巴，垂眸沉思。
見範文哲終于不再喋喋不休追問自己，慕容晟淡淡移開眼眸，邊走邊看著前面那一對人兒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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