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概是十九前的時候。
陰天,暴雨,山洪淹沒村莊。
等洪水散去,人類的家園消失不見。
為了躲避怪獸的攻擊,人類前往遠方尋找新的家園。
“你到底想干什麼,穆班?再不跟上大部隊,我們可沒法在天黑之前趕到避難所。”
“我知道,但是我沒在大部隊中看到鄰居羅大哥他們家,山洪來的時候他們應該就躲在這附近。”
穆班不顧身邊人的勸阻,徑直走向傳說遺跡山林當中,相比于自己的安全,此刻穆班更擔心羅大哥一家的安危。
“羅大哥兩口子帶著一個嬰兒,他們要是跟不上大部隊可就完了!我不能丟下他們獨自離開。”
“你們跟老一輩的先走,我找到羅大哥他們就馬上跟上來!我還年輕,能撐得住。”
穆班還是跟以前一樣動力滿滿的狀態,不像其他人一樣,被降下的災難打垮。
這場洪水所摧毀的不光是人們的房屋,還有人們心中那本就為數不多的希望。
巨獸的呼嘯已經從遠方傳出,人類世界遭遇的重大災難對于怪獸來說不值一提。
捕食者的狩獵照常進行,成群結隊的人類同樣是潛在的獵物。
“到底在哪?羅大哥他們到底在哪?”
一個人的山林穿梭充滿孤寂和磨難,洪水過境的地面泥濘且隱藏危機,稍不注意就可能跌入坑洞,被碎石劃破皮膚。
穆班的腿上流血與泥水混合,越吹越冷的風預示著夜晚的到來,但是這些都阻攔不住穆班的腳步。
地上有人類的腳印,穆班知道這條路有人走過,羅大哥他們很可能就在前面。
亂世當中的一點點線索就足以燃起穆班心中的熊熊烈火,他看到了希望,他知道自己剛才遭受的一切痛苦即將有了他想要的回報。
腳印延伸到山洞深處,穆班嘗試向其中呼喚,但是卻沒有收到任何回應。
穆班躁動的心涼了一半,他不願意相信自己的理性。
不願就此放棄的穆班獨自前往山洞,他在那里確實找到羅夫婦,但是穆班來的太遲了。
一切都太遲了……外面的天已經全黑,巨獸呼吸的聲音已經能被清晰听到,穆班沒能救下羅夫婦,他甚至連自己能不能活過這個晚上都不知道。
“現在想那麼多亂七八糟的有什麼用!羅大哥一家都是好人,他們不該以這種方式離世。不把他們好好埋葬,豈不是要讓那些野獸糟蹋!”
沖動,偏執,死腦筋且不肯放棄,在羅大哥生前,他就一直說教穆班這些東西,而在他離開之後,穆班仍沒有有所改變。
穆班催動自己失去體溫許久的雙手,用自己僅存的最後幾口余力點亮出火光,他要借著最後的光亮,給羅夫婦和自己挖好墳墓。
寒冷逐漸從外界攻入穆班的內心,他的行動逐漸僵硬,所思所想全都離不開死亡。
可就在穆班把光照在羅夫婦臉上的時候,他發現羅夫婦並沒有跟自己一樣絕望和痛苦,相反,他們在自己生命的盡頭露出滿意的微笑。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等等,那個孩子?羅大哥的孩子到哪去了?”
如今幡然醒悟,穆班在自我絕望的最後一刻重新振作,他又有了能讓自己活下去的目標。
只要那個孩子還活著,自己就不能死,哪怕有一點能讓自己堅持活下去的可能,穆班也要抓住絕不放手。
火光擴散到整個山洞,從表面上來看一切都是空寂冷漠。
但是穆班發現異常,這里有魔法的痕跡,而且是無比強大且前所未見的神秘魔法。
穆班走進那團魔法殘留的中央,拼盡全力想要理解其中的構成,這是自己和那孩子唯一能生還的可能,只有重啟這遺跡中的魔法才能看到生的希望。
奇跡,發生了,穆班周圍的魔法粒子重新明亮,一瞬之間將穆班帶到一個神秘空間。
在那碩大的繁星空間當中,穆班看見一個夢幻般的怪獸,還有一個被這只怪獸用星光呵護的嬰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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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我就是這麼來的?你在逗我嗎,穆叔?”
“臭小子,注意語氣。你再不改掉自己的倔脾氣,今晚就不給你飯吃。”
陽光明媚的草原,欣欣向榮的農田,重建家園的人們大部分都積極投入到生產建設當中。
哪怕有巨獸路過,人們也不會像之前那樣惶恐,因為現在的人類掌握有全新的魔法知識,穆班為人類帶來改革,他是全體村民眼中的新星。
“你們兩個都多大了還鬧脾氣?一個成熟的沒有。”
“穆叔說我是被幻獸選中的孩子,這太扯了!怪獸怎麼可能會救一個小孩呢?我從來都沒見過這樣的怪獸。”
“沒見過不代表沒有,羅一,這個世界有非常多的奇跡等著我們的見證。”
不同于穆班的耿直性格,這位與穆班對話的女性語氣中飽含關懷,她知道羅一的命中不凡,她也相信羅一會書寫一段自己的傳奇,就像穆班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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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教過羅一很多事情和知識,但是羅一就像是天生要跟我唱反調一樣,我一點都拿他沒有辦法。”
“但是你教羅一的魔法,他最後都學會了不是嗎,穆班?羅一是個聰明的孩子,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艾莉爾,你再把羅一寵下去,他之後肯定會叛逆的,到時候我制止不住他的話,可就麻煩大了。”
“羅一要是不叛逆,就不是你的學生,穆班。我反而覺得他非常像你,對世界好奇,有充足的自信,一旦專注自己認定的目標,就一定達成為止。”
穆班面對自己的妻子沒有什麼對抗性,有關羅一的事也就暫時放下。
穆班當下所要關注的仍是魔法的精修,只有讓人類掌握更多力量,才能在這個怪獸主宰的世界更好的地生存下去。
在找到羅一的那晚以後,穆班就從幻獸那里獲得超凡的魔法知識,他借此一舉成為人類社會當中的頂尖魔法使,帶領全體人類走向魔法新時代。
“媽媽,爸爸剛才在跟羅一哥哥說什麼呀?”
年幼的艾莉法露出懵懂的雙眼,看著遠處能隨意發動魔法的羅一滿臉羨慕,她也想像羅一那樣擁有專注于自己的魔法。
艾莉法覺得,如果自己有足夠強的魔法,那麼自己應該會受很多人喜歡,因為爸爸就是這樣的,作為人們口中的頂尖魔法使,爸爸走到哪都有歡呼和愛戴。
“爸爸在跟羅一哥哥講傳說中的故事,爸爸和羅一哥哥都是見識過傳說的人。”
“哇,是光之巨人嗎?爸爸他見過光之巨人嗎?”
“不是,是另一個傳說,一個不同于勇者的善良和正義,專屬于愛與希望的故事。”
艾莉法從媽媽口中听到最多的就是這樣的故事,在媽媽口中,每一個人,每一只獸都是心懷愛意的,他們相互幫助,彼此成為對方的希望。
艾莉法也想成為那樣的人,能夠治愈大家,分享媽媽口中的愛與希望。
十二年前,在穆班的引領下,魔法得到全面普及,魔法使的數量達到歷史最高。
人類有屬于自己的力量,他們能站在家園前線驅趕巨獸,也能在天災來臨時升起堡壘。
從那以後,人類終于迎來屬于自己的和平時光,不用懼怕洪水猛獸,不分晝夜歌唱英雄史詩。
但是穆班,並不滿足,他已經研究完人類對魔法的開發極限,單憑原始的魔法規模無法更進一步。
于是穆班把想法放在光之傳說上,他曾經親眼見證過一個傳說的夢幻秘密,所以穆班堅信世界之外肯定有光之巨人存在。
起初只是穆班一個人的研究,沒有人會像穆班一樣偏執,去相信一個流傳久遠的傳說,更多的人只是把光之巨人當做幻想中的英雄。
不過外界的否認,從來都不會打消穆班的毅力,如果沒有當初的一意孤行,穆班也就不會有如今的功成名就。
“光之巨人一定存在,他在世界之外的世界等待著我的呼喚。總有一天光之巨人會重新來到我們的世界。”
“當然,我相信你所說的一切。但是在那之前,孩子她爸,今天是艾莉法的生日,你什麼時候能回家一趟?艾莉法盼著你盼好幾天了。”
“艾莉法怎麼又過生日?她今年多大了?”
“你的閨女今年已經四歲了,大忙人。我看你還是回家一趟好好休息,再在研究所待著,怕是你連自己的年齡都忘了。”
艾莉爾還是把穆班拉回家,一家人一起給艾莉法過一個團圓的生日。
魔法界權威人士的女兒,其生日自然是不會冷清,各個地方的人士和孩童都前來為艾莉法慶祝。
艾莉法過的很開心,她真的和想象中的一樣全場矚目,被所有人喜歡和歡呼。
但是沒有爸爸在場的話,生日總是不完美的。艾莉法喜歡有爸爸媽媽陪伴的生日。
“你不去和大家一起玩嗎,羅一?”
“不,我不喜歡那種熱鬧的氛圍,我感覺自己和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你在講笑話嗎?我確實被你逗笑了。”
艾莉爾找到一個在練習魔法的羅一,他這種一股腦沉浸在自己世界的樣子簡直跟穆班像極了。
“你怎麼可能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能看見你,你能看見我,我們生活在同一個天地,甚至同一個家庭中,怎麼可能不是同一個世界呢?”
“我不是那個意思,艾莉女士,我只是不適應和那麼多人相處,我不知道該做什麼才能引起大家的喜歡。”
艾莉爾成功勸下羅一,比勸穆班簡單太多。艾莉爾和羅一坐在一起,遠離前院的燈火,在月光和樹蔭中清聊起來。
“羅一你為什麼會這麼想?難道有誰要求你一定要合群嗎?”
“是沒人要求過,但是,大家不都在這樣做嗎?迎合大眾的喜愛,做著公眾推崇的事情,融入集體和大家一起快樂。”
“不,羅一,快樂是可以從集體中獲得沒錯,但是幸福得靠自己去尋找,別人給不了你想要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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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一不太明白“幸福”的意思,穆班從來沒教過他這個詞,幸福難道是祝福魔法的一種嗎?它厲害嗎?
看著羅一發呆的眼神,艾莉爾微笑起來,羅一還是跟之前一樣,懵懵懂懂,心地單純。
“你知道,我是怎麼跟穆班認識的嗎?”
“不知道,我只記得你們在一個非常漂亮的地方結婚了,有好多人前來參加,比艾莉法的生日還要熱鬧好多倍。”
“是的,但是在那很久之前,我就一眼愛上了穆班,而且那件事還和你有關。”
“我?”
羅一變得更加迷茫,他的認知當中從來沒有這件事。
艾莉爾笑的更加燦爛,每次回想起那個場景的時候,艾莉爾都慶幸自己當初做出那個勇敢的決定。
“那是七年前的夜晚,在一個人類難民聚集的庇護所中,周圍的一切都是陰沉壓抑的氛圍,我當時也待在那里,非常害怕,我害怕地甚至不敢走到靠近火堆的地方取暖,只敢待在自己的小地方忍受寒冷。”
“但就在那個可怕又神奇的夜晚,一個男人在眾人的驚異當中出現,他從遠方的森林當中走來,從最未知最危險的山林當中,救出一個嬰兒。”
“他簡直就像是奇跡的化身一般,用行動消除人類對黑暗的種種恐懼,一個男人抱著一個嬰兒,成功地穿過人們口中的死亡黑暗,將新生命帶到光明跟前。”
“那時候的穆班,是那麼的勇敢,帥氣,無視人們質問和疑惑,渾身傷透但眼神當中仍有溫暖的光澤。他看著自己懷里的嬰兒,疲累著,自豪著。”
“是那麼的令我著迷。”
從另一個角度看待穆班,羅一發現穆班原來並不是只有死腦筋而已,他也當過一次英雄,一次為他人生命奉獻自己所有的英雄。
羅一憧憬英雄,無時無刻不在向往,因此,他著迷于傳說,期盼著一次屬于自己的傳奇故事。
穆班有一次為了鎮壓住羅一的搗蛋,他答應說等羅一十八歲的時候讓他獨立外出闖蕩,給他一個機會成為超越穆班的魔法使。
羅一為了這個條件,答應穆班不再搶土御玩,甚至之後都要守規矩,不然艾莉爾說她之後都不會理羅一。
為了成為英雄的機會,也為了艾莉爾,羅一強迫自己去試著接受穆班的執念,只要熬過這段時間,希望就能掌握到自己手中。
然後時間到達第十年前。
穆班兩年前向外太空發射的信號被公爵捕捉到,這件事直接導致兩個世界的第一次接觸。
異界戰爭爆發,怪獸與宇宙怪獸的沖突,魔法使和外星人之間的生死對決。
那一整年的戰爭,人類和怪獸都犧牲眾多,無數的悲劇在無時無刻地上演。
而其中,艾莉爾的死,直接導致穆班的執念惡化,直至無法回頭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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