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刻，一道聲音響起。
“顧道友，老朽已備好上等靈茶等候多時。”
烏桓也上前引路︰“前輩請！”
與他意料之中不同，這位烈火部落的大祭司居然居住在一個土洞之內。
里面空空如也，只有祭司所用骨片，甲殼，骨肢等物品。
大祭司佝僂著身子，正在泡茶。
顧淵也沒嫌棄什麼，大喇喇的坐在一塊土餅做的墊子上。
沸騰的茶壺，沁出濃香。
還帶著點點的血腥氣。
當茶湯傾瀉而出，茶盞里淡紅色的汁液，如同沸騰的火焰，里面還泡著幾根細如毛針的花蕊。
“此乃我烈火部落的茶飲，名烈火銀針。”
“道友請！”
顧淵端起茶盞細細嗅著香氣，不急不緩的開口。
“想必道友知道我要說什麼吧？”
大祭司看向顧淵年輕的臉龐，面露追憶之色。
過了良久，方才開口。
“老夫原名烏鷲，年輕時只是烈火部族內，最普通，最低微的族人。”
“血脈之力更是淺薄無比。”
“直到那一天，我在荒漠中遇到她！”
“我的人族師父！”
“她相貌清秀恬靜，帶著一把油紙傘，抵擋著荒漠中熾熱的烈焰，我不知道師尊的名字，只是常听她念叨一句話。”
“不要飛升...不要飛升..”
“她有著與你一般的氣息，也是三千下界中的一位飛升者，當時她受了嚴重的內傷，我便救下了她。”
“她為了報答救命之恩，收我為徒，隱身在這荒漠療傷，耗費三百年時光，她傷勢恢復便離開了這里，而我在這三百年時間，從一名普通低微族人，一躍成為烈火部族的大祭司。”
“師尊在臨行前賜吾名宴臣，便消失無蹤。”
“金烏族其他部落大多性情火爆乖戾，不屑與人族相處，但因為師尊的緣故，我才讓烈火部族與人族商隊的進行交易。”
“下毒凶手所留線索，在你們院落中，分明是要嫁禍與你們，我吩咐下面人是將你們看管起來，未曾動殺念，哪曾想底下人行事跋扈張狂，我已重罰他們，還望道友勿怪。”
話到了這份上，顧淵也不想在這些事情上糾纏。
對方既然曾被一名飛升者收為徒弟，想必對如何恢復修為有所了解。
這才是他真正關心的。
“敢問烏道友，你師尊他是如何療傷恢復的。”
“人族對待飛升者又是何態度？我為何無法汲取此方天地靈氣煉化？可否跟在下說說。”
大祭司搖頭輕嘆。
“這修為和靈氣，還是不要恢復的好！”
此話一出，顧淵也是眉頭緊鎖。
眼神深重的看向對方。
“這是為何？”
“因為閣下並不是直接在人族大本營，引靈台飛升上來的！”
“按照人族的說法，屬于下界偷渡者！”
“不被此法天地法則，所承認，自然無法汲取天地靈氣，恢復修為。”
“除非你在靈界生活數百載，徹底融入靈界，要麼回到人族大本營，告訴你飛升者的身份，他們的接引使者，會讓你重新通過引靈台的儀式，幫你恢復傷勢和修為。”
“但現在飛升者的身份，並不是好事！”
“我勸道友慎重！”
顧淵飲茶不語，似乎猜想到了一種危險的想法。
大祭司接下來的話，也徹底坐實他心中猜想。
人族勢弱，土生土長的靈界人族，天賦和血脈越發平庸。
靈界人族的血道大能修士，便想到了一個辦法。
血脈相融！
名義上說好听，是為供養這些千辛萬苦飛升上來的修士。
實則圈禁，用各種抓捕手段，對下界飛升者抽筋取髓，將他們的強大血脈提取出來，供給給靈界本土的人族。
他們這些千辛萬苦的下界飛升者，就成為了補品。
成為補充靈界人族的新鮮血液。
如此行徑，自然也引起一些人的反抗。
萬余年前，曾發生一起人族內亂，無數人族殞命，還有強大宗門被滅去道統，丟入三千下界。
所以我才勸道友慎重。
顧淵听後，怔怔不語。
心中泛起軒然大波，以及莫名的失落感。
自己等人費盡千險萬苦，重啟飛升之路，歷經艱難險阻飛升到這靈界，不成想竟成了偷渡者！
真是可笑可悲！
還被人盯上，視作美味養料。
怪不得自己所在下界，被人斬斷飛升之路。
原以為桎梏！
此刻看來，竟是一種保護！
飛升只是一場騙局，準確來說更像是一個陷阱。
等待最鮮美的魚兒出水，然後被抓起來吃的骨頭都不剩。
“呵呵。”
“想不到啊，想不到！”
“命運竟是這般玩笑，愚弄眾生！”
“那我等費盡心力飛升靈界又是為何？成仙？還是徒增煩惱？”
“萬人景仰，一界至尊的化神修士竟成魚肉爾！”
一時間，顧淵心中悲意無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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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縮在角落的大祭司不發一言，對方的反應也在他預料之中。
這種血肉淋灕的真相，任誰也受不了。
“唉！”
“世事難料啊，不若前輩就在我烈火部落落腳，我願意將孫兒烏昊交予您悉心教導，我族上下當以大供奉之禮相待。”
大祭司眼神誠摯，蒼老的臉龐滿是渴求。
饒是他金烏族壽元長久，總抵不過歲月流逝。
人族元嬰修士可有千年壽元，而他已經活了近兩千年。
這一次孫兒遭遇毒害，他更擔心自己，撐不到兒孫成長起來，烈火部落被其他部族吞並。
若能為孫兒尋一位名師，可保烈火部落千年不衰！
顧淵輕輕搖頭，眼神中再一次布滿堅定和決然。
聲調也變得冰寒無比。
“多謝大祭司好意。”
“縱然前路多曲折，顧某還是要走一遭！”
“不然枉活一世，實在可悲可嘆。”
“既然來了靈界，不成仙，便成鬼！”
“抽筋煉髓？取我血脈？阻我仙途？”
“那我唯有一戰！”
“擋我者死！”
這一刻，顧淵渾身上下殺氣四溢，曾經的那個熱血青年又回來了。
“飛升者一事，還望大祭司替我保密！”
“不然對誰都不好！”
顧淵飲盡杯中茶，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此間事了，金沙商隊離開了烏巢之城。
換取了大量金烏族人褪下的羽毛、爪牙以及沙漠特殊物品，帶來人族領地又可以大賺一筆。
隨行的商隊成員，經歷了命懸一線，又滿載而歸，臉上掛滿了喜悅之色。
知曉顧淵是飛升者身份的胡三和紫甦等人，則是被大祭司抹去相關的記憶碎片。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們明白是顧淵出手挽救了商隊的命運。
眾人對顧淵感激至極，不再讓他做任何的雜事。
讓出了唯一的一輛馬車，讓顧淵舒服的坐著。
但顧淵笑著拒絕︰“無妨，路途顛簸沒什麼，只要是自己想抵擋的終點就好！”
紫甦凝眸不語，回味著這句話的深意。
荒漠中，依舊是熾熱的溫度。
就連身下的異獸，都燥熱難耐。
顧淵面無所動的盤坐異獸身上，仰望的天上的十輪大日。
金烏真靈？
大乘期？
自己也未嘗不可！
裹著紗巾，抵擋風沙的紫甦，凝望著顧淵的身影，總覺得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想了許久，才找到形容的詞匯。
那便是一只即將破繭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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