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座星雲邊緣，光合族的巨樹堡壘像棵倒插的絞肉機，根系噴涌的酸性黏液將行星帶腐蝕成蜂窩煤。林影的抗酸服被蝕出拳頭大的窟窿，每走一步都像踩在硫酸池里。阿礫尾巴卷起塊鈣化的彗星冰砸向樹干︰"這幫憨貨抽葉綠素造能量罩，整個星雲都快禿了！"
腐殖層中滲出的墨綠色汁液，遇強酸就凝成蜂窩狀根晶簇。林影從腰包掏出半塊碳化的《齊民要術》竹簡，裂縫間爬滿甲骨文︰"《根系策》殘篇寫著——光合蟲吐根晶固水土，離體超七日變滅世酸！"他沖著樹芯咆哮︰"荒漠族的！把塔克拉瑪干沙子里埋了千年的胡楊根全倒進來！"
三百車裹著鹽堿的枯樹根填入酸池時，半人馬座β星已經褪成灰白色。林影掄起隕鐵鎬劈開運輸艙，龜裂的根須"滋啦"裹住根晶簇。蜂窩狀結構突然" 嚓"崩解，酸霧中鑽出艘金字塔大的機械柳樹，枝條甩著腐蝕液瀑布轟向根堆。
"候你整十八宿了！"林影借酸霧折射躲開毒液，反手把竹簡插進樹干年輪。納米樹皮"嘶啦"崩裂，露出干癟的光合蟲尸——腹腔插著三百六十根采汁管，管口粘著發黑的霉菌絲。
"缺德爛肺葉！"高原族獵手舉起骨弓就要射︰"抽根晶造防護，你們是要讓星雲變墳場！"林影拽住弓弦，指尖戳向蟲尸腹腔︰"看清楚！這采汁管里摻了熵流族的防腐劑，你們酋長沒教過根晶遇堿會炸？"
光合族的機甲從酸雨中顯形，樹冠噴出能融化戰艦的強酸霧。林影不慌不忙把胡楊根碾碎抹上晶簇，噬酸菌"嘶嘶"竄上機械關節——荒漠族這千年胡楊根得用駱駝刺混著蜥蜴糞漚百年，里面的嗜堿菌專吃納米涂層。酸霧撞上菌網，"砰"地炸了自家營養艙。
"沒想到吧？"林影踩著冒黃煙的機甲往上躥，根須順著導管往里鑽︰"你們酋長祖上刻的《齊民要術》還在敦煌藏經洞存著呢！"他撕開對方防護罩，後背紋著二十四節氣耕作圖——那圖上根須與雨水交織，正是上古固土保墑的秘術。
蟲尸突然抽搐，噴了酋長滿身腐殖液。面罩裂縫漏進絲堿味，這壯漢突然癱在晶簇上干嘔︰"母星荒漠化五百年了......我們怕旱......"林影把竹簡塞他手里︰"怕旱就亂抽水土？你祖宗用坎兒井灌溉的時候，可沒禍害過蟲子！"
一千五百台機甲集體銹蝕時，星雲深處"轟"地裂開條生態縫。成年光合蟲破土而出的瞬間，林影的鼻腔差點被酸氣灼穿——那蟲子根須滲出的根晶竟含著量子糾纏孢子，每顆都映著河姆渡骨耜的耕作紋。他把竹簡往蟲頭頂一按，干癟的腹腔"咕嘟咕嘟"鼓起來，噴出的根須網把酸雨補成了發光灌溉渠。
"根晶是蟲子的胃！"林影在酸霧里咳嗽，噬酸菌順著他的汗毛往上爬︰"抽干了水土就枯，養好了能定乾坤！你們神農祖宗早玩透的套路，倒讓蟲子教回來了！"
光合族士兵跪在板結的酸土里撕防護服，有個老頭把能量罩生成器往白矮星里一扔︰"半輩子沒聞過真雨味了......"他趴在地上舔修復的腐殖層，舌苔被微生物烙出年輪紋。林影把《根系策》殘篇拍在機甲殘骸上，竹簡吸飽根晶顯出血紋——那紋路竟和紅山文化玉豬龍的鱗片紋一模一樣，正是新石器時代祭祀土地的禮器。
阿礫尾巴卷著幼蟲當滴灌管︰"英仙座旋臂還有群抽地幔造岩漿發電的憨貨，去不去？"林影抹了把酸液往銀河指，噬酸菌網突然泛出暗綠光——每根菌絲末端都黏著粒量子孢子，紋路活脫脫是伏羲八卦的微縮版。
生態縫深處的量子糾纏順著菌網往平行宇宙鑽，林影耳邊忽然響起上古的擊壤歌。他知道，這又是神農在耒耜柄上刻的農諺——當年嘗百草的祖宗，怕是早降過這群吞酸吐堿的蟲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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