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聞諸葛大人深諳縱橫之術，乃是南齊不可多得的邦交人才。”崔元白撫須道，“以往大人多次出使我大雍，都是來去匆匆，始終沒有機會結識一番，讓老夫甚是遺憾。此次難得機會大人在上京城小住，故而特意相邀。”
諸葛元龍急忙拱手︰“在崔相面前當不得‘大人’二字，喚我元龍即可。”
論輩分、論資歷、論名望，崔元白這番話完全是折節下交，讓諸葛元龍有些受寵若驚。
之前崔元白主要針對的是林朔，而且都是暗中出手，因此諸葛元龍對他的所作所為並不清楚。
“那老夫就托大了。”崔元白笑道，“元龍賢佷，據老夫所知，諸葛世家的起源似乎並不在南齊境內吧？”
諸葛元龍眉毛一揚，不動聲色說道︰“崔相慧眼如炬，我諸葛家祖籍冀州，只是四百年前大周破碎，為躲避戰火才遷往江南。”
“四百年前，九州世家十之七八都集中在大河以北和中原，後來不少世家南遷，這才有了如今離江兩岸的繁榮。”崔元白微微點頭，忽然話鋒一轉，“那賢佷可曾想過諸葛家的未來？諸葛家是否想認祖歸宗？”
“嗯？”諸葛元龍悚然一驚。
都說故土難離，哪怕諸葛家已經南遷四百余年，但族中依然有不少人渴望能夠回到冀州，畢竟那里才是諸葛家的發源之地。
只是這話從崔元白口中問出來，頓時讓諸葛元龍後背冷汗直冒。
“崔相說笑了，如今天下四分，我諸葛家再思念故土也不會背叛大齊。”諸葛元龍明確表態。
“那若是天下一統了呢？”崔元白笑著拿起一塊果脯放入口中，“諸葛家難道會給南齊楊家陪葬？”
“這…”諸葛元龍本想大義凜然地說上一通，但在崔元白滄桑睿智的眼神下，最終什麼也沒說出來。
世家對皇室的忠誠是有限的！
倘若南齊與北雍相爭，諸葛家當然會支持南齊。但要真的到了南齊覆滅那一步，諸葛家絕不會和楊家同生共死！
畢竟是“齊”還是“雍”，作為世家都能夠接受，不是麼？
“崔相今日相邀，莫不是為了要我諸葛家倒向北雍？”諸葛元龍試探問道。
“當然不是！”崔元白朗聲笑道，“諸葛家對南齊盡心盡力，老夫可不認為憑借口舌就能讓貴府改弦更張。”
“那崔相的意思是？”諸葛元龍疑惑了。
“只是單純的惜才而已。”崔元白手掌在椅把手上摩挲，“老夫認可元龍賢佷的才華，想與諸葛家結個親家，不知賢佷意下如何？”
諸葛元龍一驚，隨即沉吟下來。
要說世家之間聯姻本是平常之事，即便是四國之間，也有不少世家娶來嫁往，為的就是讓家族多一條路。
只是眼下這個檔口，崔元白忽然提出此事，不禁讓諸葛元龍有些猶豫，摸不清對方究竟什麼打算。
“婚娶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諸葛元龍小心組織著語言，“在下也並非諸葛家主，此等大事不敢擅自做主，還要回去請示才行。”
“那是自然。”崔元白點頭道，“不如這樣，你我互換信物，這樣也能顯出我崔家的誠意。賢佷你看這樣可好？”
說完不等諸葛元龍答話，崔元白便取出一塊翡翠令牌︰“這是我崔家的家主令，拿著它可以調動崔家任意一處的力量，賢佷拿好。”
冰涼的令牌入手，諸葛元龍倒吸一口冷氣，這個信物不可謂不重。
按照規矩，不管願不願意，此刻諸葛元龍必須拿出同等分量的信物，否則便是失禮。
略微思量，諸葛元龍從腰間解下龍形玉佩︰“這是我諸葛家的祖傳寶物，能夠自動護主，便留給崔相吧。”
崔元白眼中異樣的光芒一閃即逝，笑呵呵地接過龍形玉佩︰“那老夫就靜候元龍賢佷的佳音了。”
送走諸葛元龍，管家恭敬問道︰“老爺，接下來我們怎麼做？”
崔元白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剛剛的笑容︰“安排一下，老夫要去一趟廷尉府！”
……
朔方城外
四十萬大軍氣血沖霄，旌旗遮天蔽日。
“衛國公，一切就拜托了。”拓拔星瀾鄭重說道。
“殿下請放心，臣定當擊破封西坨部落！”靖天君拱手還禮，“只是殿下千里奇襲，一切還需小心。”
拓拔星瀾點點頭，毫不拖泥帶水︰“出發！”
如同蟄伏的洪荒巨獸甦醒，北雍方陣緩緩動了起來。一路由靖天君率領，二十萬天月軍團直接北上，目標封西坨部落。另一路則由拓拔星瀾率領，向西北方向進軍，繞道大黑山。
“杜將軍，我兩路大軍的後勤就交給你了！務必要保證糧草供應！”拓拔星瀾回頭叮囑道。
“請殿下放心！”杜遷急忙拱手應諾。
林朔帶著三萬多驪山軍走在方陣末尾，原本負責糧草後勤的他被拓拔星瀾直接征調，加入了奇襲大黑山的隊伍。
“這拓拔星瀾什麼意思？他就這麼放心我們跟著他？”南黎辰小聲發問。
奇襲大黑山一共十余萬人，林朔的驪山軍就佔了三萬多。南黎辰自問換了自己，可絕對不敢放任身邊有這麼一股不受控制的力量。
“他是算準了我們不敢輕舉妄動。”林朔低聲道。
“為何？”南黎辰大奇。
林朔努努嘴，看了眼重兵保護下的八皇子楊囂。
以這貨的膽略，那是萬萬不敢鋌而走險的。
除非林朔打算和孝文帝徹底翻臉，否則面子上的事情還要維持。
“哼！”南黎辰看向楊囂的目光充滿不屑。
由于大軍是步騎混合，因此行軍的速度並不快。行進途中，不斷有哨騎將前方的情報傳回來。
“報！前方發現湖泊，不過已被污染！”
“再去探查！務必要找到干淨的水源！”拓拔星瀾面無表情。
草原上要污染一處水源很簡單，幾頭腐爛的牛羊就足夠讓湖泊再也無法飲用。
接下來的數日之內，前方哨騎能夠找到的水源絕大部分都被污染，少量的干淨水源根本無法滿足大軍日常用度，十幾萬士卒陷入極度缺水的險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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